她抿了一下轮廓分明的嘴唇,有些突兀的颧骨那儿带着几分红晕,“那两个警察要你就呆在这儿。”然后她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一些。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现在到盘龙城也没车了。再说你流了不少血,出门晕倒了怎么办?”
“您这是市立精神病院吗?”我嘴里念出精神病院这个名字,直觉得别扭。奇了怪啦,我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精神病院的病人。
“是的呀。”她的双唇像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了几下。我突然发现她的嗓音极其好听。怎么形容呢,尖利而又圆润,嗲嗲的,很萌,就像志玲姐姐那样。面对这样的女人,就是被她拦住了去路,你也生出不气来。
“不是在市区吗?”
“什么市区呀。离市区有二十多公里哩。”
我突然感到一阵胃搅痛,禁不住伸掌放在腹部,腰也向前弯下去。
她一把托住我手,说:“怎么?快躺到手术台上去。”
“胃痛。”我喝醉酒似地退到手术台边上,靠在上面做深呼吸。
“不对,”她想起我不再需要急救手术。“我们不能再呆在手术室,应该到病房去。来,我扶着你,就在旁边,没几步路。”
她搀扶着我走到隔壁一间空病室里。里面有张床。我慢慢走进去在床上躺下。
她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器,不一会儿进来一位睡眼惺忪的护士。
她向护士说了几句话,护士快步出门又快步返回,手里端着一个铁盘,里面放着两瓶液体,一次性输液管,针头,胶布。
她麻利地挂好瓶子,接上输液管,准确地将针头扎入我手腕处的血管中,用胶布固定好,然后说:“你应该吃点东西了。现在食堂没人,我还有两包方便面泡给你吃了吧。”
她跟着护士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碗康师傅牛肉面。她将面放在床头柜上。“打针也不能空腹,你要吃点东西才行。”
“这针多久能打完,现在能吃吗?”我确实饿极了。
“没关系,我可以喂你。”她将床头摇起来,让我半躺半坐着,一口一口地喂我吃。
一碗还有些烫的面被我唏哩呼噜全吃到肚子里,连汤都喝光了,仍然意犹未竟。这时,我才想起要说声谢谢。“范医生,真是不好意思啊,谢谢您啦!”
“不用客气,照顾病人是医生的本份。”她将一次性碗扔到垃圾桶里,拿起纸巾擦手,“你休息吧,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
“哪里睡得着哟。”我叹了一口气。
“天大的事也要睡觉啊。不睡觉人会垮的。”
“被人诬陷是神经病,而且真还就在精神病院躺着,叫人怎么睡得着。”我在昏迷中沉睡了10个小时,这会儿又有了一碗面垫底,睡意全无。
她本欲起身离开,听了我这几句话。又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来。“我是神经科的医生,我也觉得很奇怪,你并不像个精神病患者。”她的语气和语速就像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心理医生那样,像婴儿的手那样柔和。像春水一样徐徐荡漾,悦耳动听,循循善诱,好像再苦涩的药片在她的催化下都会变成蜜糖,就像她就是一个灵魂医师一样。
“他们为什么会诬陷你呢?”
“可能是我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麻烦吧。”我没有说他们觊觎我的古画。
“哦?!你是一个麻烦制造者吗?”她耐心地诱导我说出埋藏在心底的痛苦。
我明白这是心理医师让精神病患者打开心扉的一种套路,可我并不反感,也许是因为我心里本来就渴望找一个人倾述。我向她叙说自己的身世和到盘龙城后的诡异遭遇,其间我仍然迈开了古画以及与古画相关联的内容,做这种隐藏真实的自己的事我毫不费力,就好像与生俱来就有这种本领似的。所以我的故事找不到什么漏洞。从她的角度来说,作为一个职业心理医师,她也不会抓住我的漏洞追问到底,因为这种做法通常会让患者心理变得更加复杂,造成思维混乱。加重病情。
她说:“其实,我读过你写的一部古典悬疑龙归甲》,很想听听你有关写作的一些有趣的事。可以告诉我那是那一年写的吗?”
我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却没有找到答案。“我不知道。”我说。
“写太多了可能就不记得了。”她用一种很宽松很自由的方式谈话,“可是女主人那么漂亮,为什么要让她死嘞?不死不是更好吗?”
“这个应该是情节发展的必然吧。”
“盘龙湖底真的有一座水晶秘室吗?”
“据说是有的。”
“哦!?也就是还不太确定啰。”她的语气让你觉得你怎么做都可以,都不会受到责备。
“其实。我对这件事也很怀疑。”
“你怀疑那间秘室根本不存在是吗?”
“不,我是怀疑这本书根本不是我写的。”我知道这种说法跟我此前的认识完全相反,但是我还是这样说了。这个女人用无比柔和的方法激活了我探寻真相的勇气。我说:“这本书的人物和故事情节都是孤儿院的沈妈告诉我的。”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长着细微绒毛的红唇紧闭着,不知道怎么接我的话,似乎这已经超出一个心理医师的理解范围。
“包括我的姓名、出生年月、毕业学校的名称都是她告诉我的。每次我问她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她都说我是在路边捡的,当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