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是瞧见公孙熠的靠近的,却不知是该先去迎这位小王爷,还是去跟着乔夕颜和昭雪一起往院门处去。正在她将要屈膝行礼时,却看到公孙熠朝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随着乔夕颜,她这才吁了口气,匆忙追赶上去。
自从进了这个尧王府,夕颜便从未踏出过她暂住的那院子,如今出了来,也不识路,只紧紧随在昭雪身后,随眼朝四周望着,无非是亭榭楼阁,较萧家多了几分威严,却少了一些精致之景。
“你这样匆忙着往哪里赶?不是说引着我在府上四处走走吗?”夕颜见昭雪迈着轻快的步子,一路朝王府西边走去,便忍不住开口去问。
尹昭雪这才回望向她,笑了笑:“所以说你得多在府上转转呢,不同时候,在这王府是有不同的去处不同的景可赏的。”
夕颜想要再问,身后的青儿便已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来,笑着说道:“乔小姐定是听闻过尧王府的芙蓉池的,尹小姐如今正是要将您往荷园中带呢!在这样夕阳西下的时候,整个芙蓉池都笼罩在一片柔霞之中,远望俯瞰十分壮观,近瞧时那根根挺立的莲又皆娇嫩可人。”
夕颜这才恍然,早在很小的时候便听父亲讲过尧王府中的那一大片令人惊叹的芙蓉池,而不仅是那巨大工程的池塘为百姓广为崇敬,更多传诵的,是芙蓉池背后的故事,在三王爷当初要修建这芙蓉池的时候,便是说为了一个女子。于是夕颜笑道:“自然听说过,还有那池塘承载的三王爷对心爱女子的一片深情。”
话刚落音,青儿的脸色便忽而一紧,随即只垂目下去不再说话,夕颜心中奇怪。却突然见昭雪渐渐隐去了笑意,面色冰冷了许多,这才霎然明白,那三王爷当年乃至如今,唯一放在心上的女子,不正是昭雪的母亲吴兰惠吗?想到此处,夕颜微微动了动唇,却又不知该安慰昭雪些什么,便只静静随着她一起,不再多言。
守候在荷园的下人们。见尹昭雪近了,忙迎上前去,却因突然看到她身后的乔夕颜而愣在了原地。想必他们是识得夕颜的,否则也不会这般惊讶,因整个王府之中的人都知道,乔太师的女儿,那个因种种原故被赶出萧府的萧家大少奶奶。如今正在府上静养。
“愣在那里做什么?乔小姐想来瞧瞧芙蓉池,快吩咐下去备些东西,送到兰亭吧。”青儿忙行到前面来去同那守在门前的人说道。
夕颜望了望尹昭雪,此时的她依旧朝前引着路,较方才严肃许多,虽是知道她平日都不多与王府的下人多说什么话。但夕颜心中也明白,她冰冷的面孔下,却是满满的伤。她的母亲本可以不用承受起一切的。
荷园内行着的丫鬟仆人们,见着夕颜都是一一退到了道路两旁,待她离了去,又都隐隐议论起来。夕颜能够感受的到他们的诧异目光,也可以猜测到他们传言中的自己有多么不堪。身为萧家大少奶奶。被萧家赶出,却呆在王府静养。还被平日冷傲的小王爷如此珍视,是个有些想象力的人,都能够猜个八八九九。这也是夕颜不想在王府中多走动的原因之一。
青儿显然是听到了些什么了,有些忧虑地朝夕颜瞥了瞥,见她泰然自若地往前行着,便心中踏实了许多,指着前方茫茫一片的芙蓉池,给夕颜介绍了起来:“乔小姐你瞧!那儿便是了,整个池塘中心立着的两层亭子,是兰亭。”
“兰亭?”夕颜喃喃念着,果然是为吴兰惠而建的,方才听到青儿说这两个字时她便如此猜测着。
青儿笑着应道:“是啊!您现在能从池塘边缘瞧见的,只是兰亭的二楼而已,一楼已然被密密的荷叶给遮住了四周。前去那兰亭有分别六条路,每一条都是通往亭子的一个面,而要想去到那儿,是要乘船的,六条道路并不是茫然乱划的,而是有深深插入到池塘中生长的水竹,并列从岸边蜿蜒排向亭子,与荷叶荷花隔出水路来供船只行驶。”
夕颜抬眼望了望天边缠绵不散的余晖,毫无阻隔地铺洒在这壮观的芙蓉池上,稀稀疏疏停落在荷蕊上的蜻蜓,也被蒙上了一层暖意,未有夏日余热的躁闷,反倒令人见着这娇嫩之景而心中霎然平静。
“如何?傍晚时候想要选一个王府中的去处,便是非这里不可了。”尹昭雪凝望了池塘许久,忽而转过身来,眼中也似在斜阳之下泛起了阵阵柔情。
夕颜静静一笑,见青儿去吩咐池塘边的船只,想到方才自己的话,才轻轻说道:“对不起……”
昭雪先是一愣,却马上明白了她话中之意,笑了笑:“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愿不愿意它就会不发生的。”
夕颜含笑摇了摇头:“不管如今是怎样的现实,三王爷对你母亲的情意,自始至终都未改变过的。这一点,你心中也是极清楚的吧?”
昭雪轻笑一声,并不再多说些什么。过了片刻,才转目盯望向身后的女子,道:“你同昭轩不会有结果的。”
夕颜怔了怔,忍住听到那名字的心痛之感,勉强一笑:“为何每个人都这样说?”
“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并没有释然。”昭雪一字一顿说着,极其认真,随即瞥目看到青儿走了过来,便在她走到近旁之前留下句:“既然每个人都阻止,那说明它本身便是个错误。昭轩与郡主现在很好,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
她话音一落,青儿的荡着笑意的声音便传了来:“船备好了,咱们去兰亭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