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阴沉了一整天,终是在夜里落下了雪粒来,渐渐飘洒,变得绵厚,似片片鹅毛,纷然静撒,未待天明,便照得窗外一片亮白。t/
虽是隔了屋子中的几层纱幔,夕颜仍是被这雪光映得提早睁开眼来,起身随意附上披锦,轻轻推开窗子,蓦地一阵凉风卷着几片雪花挤进了窗缝来,寒意凌人,却也让她觉着清爽醒然许多。
吱呀的开门声响了,寂静地屋子里,夕颜能够听得出,是青儿小心翼翼往炉上填炭火的声音。
许是瞥见屋子里的纱幔较平日肆意飘动得厉害,又许是她感受到了帘子后有阵阵凉风吹来,青儿抬眼隔着帘幕朝里望了望,见有身影立在窗前,惊道:“乔小姐!您身子经不得这寒气儿的,昨儿夜里我来屋子里填炭火的时候,还恍然听见您睡梦中念着头痛。”
夕颜笑了笑,将窗子关上,这段时间,随着天气一日日冷了,她也确实是觉得那疼痛之感较以前频繁些,虽极力掩饰,还是在睡梦时被青儿听了去,无奈摇了摇头,道:“想必是梦魇缠身,我并不觉得旧疾重袭。”说着,便在妆台前的椅凳上坐下。
青儿这才缓了缓心,一面将纱帘用银钩牵起,一面说道:“没有就好,若是您觉着哪里不舒服了,尽管同奴婢讲,毕竟那是个埋在您身子里的病根,樊太医说了,您这病只能养着,没有解药是除不尽的,所有奴婢不得不处处小心着些。”
夕颜听得心头一暖,含笑道:“谢谢你!青儿。”
青儿一愣,也笑了笑,只那笑容若隐若现些许的愧疚。她未再应话,只伺候完夕颜洗漱用膳。便认真真给她梳妆来,如主子要求的那样,几个简简单单缠绕的垂髻层次错落地堆于脑后,用一直珠头银钗作缀,冰洁牡丹暗纹素白锦服,肩头袖口与下摆,皆是鹅绒滚边,又附上一件刻银盘丝梅花纹样的披裘。
青儿一面为主子理着暖身却十分轻盈的衣裳,一面笑道:“这身打扮,竟像个雪人似的。”
夕颜朱唇轻扬。只笑道:“皇上可差遣的马车可到了?”
“到了有一会儿了,正是在小姐方才用膳时,来人说了。小姐何时准备妥,他们何时出发。”青儿如实回着,又接过身后丫鬟备好的暖炉,试了试热,这才递到主子手上。
夕颜点了点头。便出了院子,从兰芷茶楼后门上了马车。
许久未在长兴城的街道上行走过,竟较往常冷清了许多,想必是天上仍落着飞雪的缘故,且此时又是极早,只经过集市时。能瞧见街的两旁有许多买菜谋生的百姓,不畏风雪地喊卖着。
夕颜静静地望着雕木窗外的一切,竟觉得这长兴城忽而变得如此陌生。渐渐地,一个熟悉的地方悠悠荡荡闯入眼中,那富丽的装饰与华而不俗的招牌,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萧家钱庄。让她不禁想起了当初在萧家做当家人的日子,那时的萧老爷子对她。是何等的信任,而当时的她,又怎会想到过会有今日?
虽只是乘着马车经过,但夕颜能够清晰的看到钱庄门前满满当当拥挤了不少的百姓,与初出茶楼时所见鲜有人过的街道完全不同,难道长兴城中早起的百姓,皆蜂拥赶到了萧家钱庄来?
已经远远行出一段距离了,夕颜却仍能够听到那聚集着众人的钱庄门前,哄闹叫嚷之声,皆是愤然焦急之气。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夕颜顿时想到了昨日语桐来求她解救萧家之事,心中不安起来,竟这样快,公孙熠的计谋便起了作用?
也不知又走出了多远的路程,夕颜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的,是方才萧家钱庄门前人头攒动的情景,直到青儿小心唤着,她才醒然过来,朝青儿瞧瞧掀起的帘角外望去,竟已然来到了凤凰城前,上面赫然写着“赤玉门”三个大字,心下回想过去,记忆中这城门并无名字,忍不住问:“不曾记得凤凰城各门有这样的名称。”
青儿笑着回道:“内城的城门‘赤龙门’与外城的城门‘赤玉门’皆是今皇登位前起的,为得是方便驻兵,好各有归属各司其职。不止是这个两个门,还有两道城墙其他三个方位的另外六个门,皆由领兵护卫的将领起名并镇守,所有将领都归于安将军部下,安将军主要守护着赤龙门与保卫内城中的安全。”
“原来如此。”夕颜不得不佩服,公孙熠要比前皇有规划有谋略得多,单单从给各个城门起名的小事上来看,前皇从不曾想到过这一点,依说,堂堂皇城,各处入门,都是要有名有号才算得上规矩,才更能彰显皇威,公孙熠能想到这细小之处,实属不易。除此之外,公孙熠让其余六个城门的将领自己取名,既对那些将领来说是一种荣耀,又可使诸将领更竭忠尽智于这自己命名而来的城门。
“开城门!”夕颜可以听得出来,这是安中的声音。
马车缓缓驶进了城门,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初见公孙珂时的一幕恍如昨日,同样令她难以忘却的,还有看到尹昭轩与公孙珂低眉传笑时的心碎。
“带乔小姐去凤仪宫。”安中朝护着马车进城来的侍卫说着,而后意味深长地提高了声音,对车内的夕颜说道:“恭迎乔小姐入城。”
夕颜知他因在兰芷茶楼中与自己的冲突而耿耿于怀,便也只礼貌应道:“谢安将军。”并不多与他理会。
马车继续朝里走着,城中静得仿佛能够听到鹅毛大雪纷纷落地的碰撞声,只偶尔有一列巡视的侍卫走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