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各色书坊和笔墨铺子里的客人都特别地多,颇有些络绎不绝之态势。
那偌大的云天书坊里,就连仅仅负责收钱的掌柜,都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快笑僵了,负责招呼客人,帮客人找书、拿书的伙计们,更是忙得都快脚不着地了。
伶舟皎和夙沙亭,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寻到书坊里来的。
“哎哎哎,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的,那边客人都上门来了,动作麻利点儿!”一进书坊,伶舟皎就听得站在门边的掌柜,催着那头一个正在整理书架上书籍的伙计。
“来了来了!”
那伙计胡乱地应了两声,把怀里要分门别类放进书架上的书,三两下地先塞进了架子里,蹭蹭蹭几下就跑到了门边来。
而其他的伙计,也都不得闲。
“您好,”那伙计迎上前来,对着刚刚进门的伶舟皎、夙沙亭,还有几乎是同他们前后脚进门的一个书生,问道:“请问您都需要些什么书?”
这书坊很是宽敞,其间整齐地排列着许多书架子,而在书架子上的放着的书,更是多得叫人都有些眼花缭乱,若不叫个人领着,要在其中找那么几本书,绕起来还是破费时间的。
“这可有南林院长的书论?”伶舟皎和夙沙亭还没有来得及说明他们的来意,那边,同他们几乎是一起进来的书生,便率先问了出声。
“有有有!就在那边书架里,咱这就领您过去瞧瞧?”那伙计切切地答道。
那书生脸上露出了些笑意,斯文客气地道:“如是,便劳烦了。”
“不劳烦不劳烦,您请这边走。”那伙计瞧着伶舟皎他们并不出声,对着他们,脸上挤出了几抹笑意,却是,侧开了身,领着那书生,往侧边里间的书架处走开了去。
那掌柜,因着负责收钱,此时仍旧还是立在门边,他见着伶舟皎他们站在门口处,四下里观望着,又见并无旁的伙计有甚空闲,能过来,便自个儿出了声,问:“两位小公子,请问是需要买些什么?”
“经史类的书籍都在左边往里,策论诗集须得往右边去寻...您请稍等,一会儿便会有伙计过来。”掌柜粗粗将店里有的书籍分类介绍了一通,见着他们仍是未动,便补上了后边那句。
又有一批客人上门来了。
全是书生打扮的模样,这回,进门却是熟门熟路一般,便分别朝着侧边的书架处走了去。
本是站在门边的伶舟皎与夙沙亭,稍稍地往旁侧挪开了些,更靠近了那掌柜所在的柜台处。
这样愣愣地待下去,并不是解决的办法。
“掌柜的,实不相瞒,我俩并不是来此寻书的,请问,您这书坊还招人么?”夙沙亭施施然地开了口,一派温和的模样。
伶舟皎站在他的身侧,看起来带着几分乖巧。
那掌柜似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子的状况,稍稍楞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正要开口说上几句婉转拒绝的话,又眼神奇怪地打量了伶舟皎和夙沙亭几眼,却是改了口:“在书坊这,可要识字才行,不是谁说想来就能来的!”
过几日,便是南林和北立两大书院,开山门招生的日子,书坊的主家也吩咐过,若是有才华的学子,能做上几分人情,来日,书坊的生意也能更上一层楼,毕竟书院里的学子,购买各类书籍的也不在少数。
眼前的少年,施施然地站在那,自有一股方华气度,举手投足间,看来都不是寻常人家出身的人物,而站在少年身侧的那个,瞧上去也是教养良好的样子,反正这两天书坊中的生意也实是有些忙不过来,主家也曾吩咐予他多招上些伙计,若用上这两个人,看似,也并无不妥之处。
掌柜极迅速地思索了一番,仍是谨慎地补充道:“只,不知你们是哪里人士?家居何处?”身家清白,也是揽人的重中之重。
“我们从扬安城那边的一个小村子过来的,家中已无甚牵挂,本来这广兴城也是知晓仍有一门亲戚在此处,于是投亲而来,只是来了之后才发现,那门亲戚也早已搬去他方,消息渺渺,无从寻起,到了此处,手中的盘缠也已是所剩无几,赁了个小院子,就在不远的于飞茶楼附近巷子里,也因此,手中银钱愈发地窘困了起来,所以,还请掌柜能好心招下我俩。”
夙沙亭的语气里,带着浅淡的怅惘之意,神色之间稍显冷淡,又似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悲戚,仿佛清风明月之下,一派美好的光景,却又被渐渐深暗的云层,一点一点地遮蔽了起来。
端的是,黯然。
伶舟皎配合着,微微低下了头,睫羽微垂,洒下浅淡的暗影。
夙沙亭往身侧伶舟皎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至于,学识方面,我们也是从小习字之人,不说所知者,能如瀚海般渊博,但也算得上是通知世间擅用之语。”
通知世间擅用之语,这般的评价,可已算不上低了。
书坊的掌柜,看着立在自个儿面前,说话间,语气谦和,从容淡定的少年,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说:“你们若是要来书坊,那就得还有个三天的观察期,你们能干得好,那么就能够接着在书坊待下去,干得不好,你们可就得离开,而且,这三天也是没有任何工钱可以拿的,可想清楚了?”
想着这少年刚刚说的手中窘困了的话,书坊的掌柜又补上了一句:“当然,这三天,你们是可以在书坊里同伙计们一起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