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日子其实很辛苦。
冯小怜在未央宫虽然也干过宫女这一行,不过她可以算是走后门的那一类,大摇大摆地便进了宫当了女官,没吃上苦,有淑妃娘娘的光环笼罩,也没人敢刁难,住着小单间,整日就负责陪着李娥姿赏花聊天,日子算得上是顺风顺水,颇为滋润。
然而来到了齐国的皇宫之后,她这才知道什么叫宫女的生活。
早上一大早便起来学礼,吃过只管饱却索然无味的馍馍,接下来就是站在大太阳底下重复着枯燥的动作,下午会多学些有关贵人品轶去内务院领东西的份例之类的常识,不过这就要靠死记硬背的了,和在未央宫中一样,有些记性不好的即便哭出来了却还是背不出,只好没了晚饭饿着肚子上床睡觉。
虽然在未央宫当的女官只是个打酱油的性质,不过冯小怜还是比这些来自民间穷人家的孩子有着得天独厚的地方,礼仪什么的总归是大同小异,品轶份例记一下也不怎么费脑子,所以倒也没吃上什么苦,还使得几个教习嬷嬷都对她另眼相看。
不过同是一个屋子里的,其他四个丫头的成绩便都不怎么喜人,特别是阿琳和云芳,曾经好几次吃不上饭,夜里躲在被子里嘤嘤地哭,新翠手头倒是宽裕,有时候挨了罚递上些银钱便能抵了,不过也没什么多余的善心来救助,宫中一向便是如此,扫着自己门前的雪,任由别人瓦上结满了霜。
日子过去了两三日,冯小怜也大致了解了下这个院里住的女孩子,有些姿色平平指望着靠着月例银子养家,有些模样周正些的便满心都是攀龙附凤。冯小怜也和乔幽私下里说过几句话,乔幽说学礼通常会学上半个月,之后这些女孩子们便会被安排到各个去处,笨拙些的便会被分到浣衣局、惜薪院之类的地方,伶俐些的去处也好些,不过这趟却不一定依着惯例了……
果然,如乔幽所言,到了第五日的时候,教习嬷嬷便说,明日她们便会分配去处。按规矩要学到十五日的事情则没有人提起。
这天夜里,很多人都没有睡好觉。
冯小怜却睡得十分香甜。
然而翌日起床,神清气爽地起床洗漱。正要梳头时,冯小怜却发现自己睡觉时便放在床边柜子里的簪子不见了。
确认了一下不是自己粗心大意放在了别的地方,冯小怜蓦地抬起头,看着屋子里各自梳洗的四人,忽然站起身平静说道。“我的簪子不见了,你们谁拿的?现在拿出来,大家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屋子里梳洗的四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阿琳强笑道:“……不会吧?小怜,你要不再好好找?大家同住了几日,怎会拿你的东西呢?”
新翠冷哼了一声。“就是,谁稀罕你的东西。”
文思瞥了一眼阿琳,若无其事道:“某人前些日子不是还赞人家的簪子好看来着。”
阿琳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还没说话,云芳便伸手指着冯小怜,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便能如何了!空口无凭地说东西丢了,就想把这房子搜一遍不成?”
云芳的嗓门很高,这下子刚刚起床梳洗的其他女孩子们都听到了。带着漠不关心或是幸灾乐祸的表情纷纷来到他们这间房的门口,探头探脑地看着里头的情形。
冯小怜皱起了眉头。她根本不想将事情闹大,若是普通的簪子丢了也就丢了,可乔幽给她的簪子里头可是藏了剧毒的,要是偷了这簪子的人发现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表情或愤怒或鄙夷的四个人,平稳地微笑说道:“新翠,云芳,文思,阿琳……你们四个人当中,谁拿了我的簪子?拿出来,便相安无事了,大家都不想惊了嬷嬷吧?”
没想到她看似温和的话语实则是在火上浇油,新翠一拍床板,冷冷站起身嘲讽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长成这狐媚模样进宫,谁不知道你图什么,凭什么来跟我们耍威风?”
云芳也阴阳怪气地道:“再说了,你那簪子虽不起眼,却是个不菲的,你连上下打点的银钱都没有,哪来的如此贵重的簪子?不是宫外头哪个野男人送的定情信物,就是偷的吧!”
听两人这么说,这下外头围观的人也不由嘀嘀咕咕地议论了起来,有些更是直接不加掩饰地露出了嫌恶的嘴脸……
“……这种相貌进宫能安什么好心……”
“不过是个簪子罢了,多大点事儿,闹成这样……真是不知抬举……”
“看着好了,这种狐媚子在宫中死得最快了……”
“就是,不过是被嬷嬷夸奖了几句,便真当自己是个贵人了……”
“……瞧那颐指气使的样子……”
……
被恶毒的指责声包围着,冯小怜一时有些茫然……
这些人我认识么?为什么我要这么说我?明明跟你们没关系吧?这种占着道德制高点居高临下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嫉妒?这就叫嫉妒吧?不知不觉自己好像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不是我的错吧?啊,比你们长得好看比你们优秀真是抱歉了……
不是伤心,也没有太多愤怒,只是觉得有些滑稽,有些荒谬。
她在满脸厌弃的围观人群中找到了乔幽,她不动声色朝冯小怜摇了摇头,微微张口说了什么,冯小怜不用仔细辨认,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忍。
冯小怜的目光看向房中的那四个人,新翠高高昂着个头,满脸轻蔑的嘲讽,阿琳和文思貌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