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飞来到大办公室。记忆里,他在这间办公室生活了至少五年。现在的场景和记忆里并无二致,拥有三个窗户的办公室对着楼梯,应当是一个会议室,结果做了秘书室。里面不整齐地摆着八张办公桌,说明应当有八个人在这儿工作,实际上只有六人。茅渊是一位小个子女孩,长相普通,五官有些过于团结了,让荣飞禁不住为她难受,总想动手将她挨得过紧的五官变得疏朗一些。说她是女孩,是因为她还未婚,但实际年龄已经逼近三十。到了这个年龄的女孩绝对不再公布自己的年龄,职工登记表上的出生年月成为她们最核心的机密。之前茅渊已经知道要新来一位秘书,没想到竟是个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伙子。
“诺,你就占这张吧,里面的东西都腾空了。那个柜子的上半层可以使用。你数数缺什么,开张领单,去总务处领吧。”
“需要些什么呢?”
“稿纸笔记本之类的不用。墨水也不用,像计算器,玻璃板,订书机一类的该领。最近厂里买了一批进口的卡西欧计算器,你赶紧去领吧。”
“谢谢。还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请茅师傅一并指出来。”
“叫我小茅吧,别师傅师傅的叫了。和师傅教你跟着余厂长?”每逢此时,茅渊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怕新来的对自己不尊重,又怕将自己叫老了。
“是。余厂长那儿是不是你领我过去?”
“余厂长出差了,她没跟你说?”这个她显然是指和云。茅渊俯身查看了自己摆在玻璃板上的记事本,“他明早的火车,该你去接站了。”这个他则是指余梦福了。
荣飞苦笑,记忆里他没少干这接站的事。
茅渊虽然说话有些缺胳膊少腿,倒是个热心人,余下的时间里,她替荣飞开了领单,和他跑了趟总务处,领回荣飞需要的办公用品。“你需要一个茶杯,这个可得自己准备。”“谢谢。”荣飞在想余梦福副厂长。自己记忆里是跟着人事口的徐东升的,被提升为人劳处副处长和徐东升的大力举荐有关。严重秃顶,有地中海之称的余梦福和自己却不熟,只是点头而已。等自己到了经济运行部工作,余副厂长就退二线了。
“余厂长坐那趟车回来?”估计余头是去北京了,厂里的头头们去北京办事是最平常的。“茅师傅能不能借我你的时刻表看看?”
“可以,我帮你复印一份。”
“还有,电话号码,中层领导们的名单,办公号码,家里的号码,我都需要一份。”
“你挺内行呀。”茅渊递过一个电话本。
荣飞查了车次,“是119次吧?”
“你怎么知道?”
“我看时间正合适。车队那边你帮我联系一下?”
“我看你挺老练,自己联系吧。”
荣飞给小车队打了电话,报出自己的名字和职务,小车队的王队长说不认识他。将电话撂了。待会儿又打了过来,是茅渊接的,“找你的。”荣飞接了,是王队的声音,“对不起荣秘书,明早是李师傅的车,04号,六点二十分在办公楼前等。”
荣飞知道厂里的小车现在尚未划归每个领导。厂级当然是保证用车的,不知道这个4号车是什么车型。此时的北重拥有的小车在北阳的国企中仅次于北钢,很有几辆拿得出手的小车,以至于西城区政府公干还要向北重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