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携着许平君,将她送到门前,他松开了手,口中叮嘱:“倘若时常出现这种头晕眼花的症状,需得请了医者过来好好查看。不得掉以轻心。”
早在前面一个路口她就说要自己走回来,刘病已望着也没有几步路样子,不意拒绝她的要求。不料许平君却是一个趔趄,险些跌过去。她早前便昏了半日难以醒转,还是他想了法子将她救转过来。虽当时也说并不是什么大毛病,无非是女子的一些毛病,平日里好好疗养,也不是没有康复的可能。然而眼下,刘病已却想,她近来恐怕是没有多少时间去照顾自己身体的,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许平君微微点头,听到他如此嘱咐,心中顿觉温暖。她低声道:“我会的。”
两人便一时无话,互相垂着眼沉默下来。
那洋洋洒洒的,渐近昏暗的晚霞落在两人肩头,照得他二人好一对金童玉女。躲在石狮子后面瞧着的绿衣鼻子一酸,抓过阿穆达的手来,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那一阵湿而温热的触觉顿时袭入掌心,阿穆达只觉心中一滞,凝眸望着眼前的人,又抬眼望向许家宅院前的一对男女。
良久,刘病已说道:“既然如此,你进去罢,我也该回了。”说着,便要走。
许平君看他衣袂微动,心中一紧,急喊了他一声。见他顿住脚,心里懊恼,又不知该说什么。他很沉静的看着她,耐性的等她的下文。许平君稍稍抚平了心境,终于再度开口,她问:“你刚才说得还算不算数?”
刘病已不说话。她就又问:“你说你既然和绿衣妹妹无果,愿意以后和我携手一生的话还算不算数?”她到底脸皮薄,问出这样的话来已是耗尽了勇气,登时脸颊红透,眼也不敢再去看他。
刘病已看她含羞带怯,却仍是将话问出来。心中一动,想到那个无论何时都无畏无惧,偏偏面对他稍稍的温柔便也娇羞起来的小女子,胸臆间泛起涟漪。等了一会儿,他才说:“你肯应允,是我的福份。往事已矣,我会忘记,你也勿须记得。”
平君得他这么一句,猛然抬头,眼中充满了金色。她脸庞也染上了欢喜。
刘病已心中黯然,嘴角还是噙笑。他揉揉她额前软发,低声道:“进去罢。”
平君应了,痴痴看了他两眼,这才叩门回府。刘病已看着她进门,仰头望着被黑暗侵袭的天际,默默叹了口气,等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身离开。
他身后的石狮子,有一道影子在其上晃动,然后从后面转一个人来。
绿衣眼睁睁看着他走了,眼睛一闭,转过身抓住随即站起来的阿穆达的手臂,紧紧贴在自己眼皮底下。
她眼睛很热,热得像是淋了热水。她咬着牙,可还是忍不住,闭眼一张嘴。阿穆达只觉得一阵疼,就像匆忙里荆棘刺上手臂。痒痒麻麻里带着疼。他低头一看,手臂上湿了两滴滚圆滚圆的痕迹。
天渐渐暗下来,月亮也慢慢明亮起来,风也大起来。阿穆达轻声喊:“六小姐。”
绿衣终于松开牙关,她未抬头,额头往阿穆达手臂上一按,眼睛也蹭进了他的袖子。很久都不讲话。阿穆达不再唤她,静静的站在她跟前看着她,眼底柔光被将明未明的月光掩盖着,似是流光滑动在微涟的湖面上。
良久,久得阿穆达以为她是困倦得睡着了。她终于蹭着他的袖子动了动。阿穆达将身体微微弯下去,望着她缓缓的,缓缓的从他手臂上抬起头来。
“我们走吧。”
阿穆达低首看着她,李绿衣也不抬头,将一双红眼睛压在长长的睫毛下面。阿穆达还未见过她这样颓废落寞的样子,心下顿有火焰蹿升。他忽的一把抓住李绿衣的左手,拽着就要往前冲。绿衣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咬紧牙立在当下不肯向前,口中喊道:“阿穆达你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她的嗓子像是灌了一把沙子,即便是当时受伤才醒过来的时候也不曾听她的嗓子这样沙哑。阿穆达耳中听着,胸口更加是一把火烧得旺盛。他沉着面孔,眼里的火星子都要溅射出来。他冷着嗓子硬声硬气的说道:“我带你去找他!”
绿衣身体往后缩,反握住他的手就嚷道:“你带我去找谁?我又要去说什么?阿穆达你忘了!阿爹说过什么,五哥说过什么?!”
听到她这样激烈的嗓音,听到她口中提到的两个人,阿穆达拽着她的手劲一松,绿衣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她眼睛红得不像话,简直像是那天际流光满溢到了她的眼睛里,晶莹璀璨,可也让人心里揪得一把一把的疼。他抿着薄唇不说话,那一张面孔像是用烙铁铸成的一般,暗得吓人,沉得吓人。
绿衣红红的眼睛望了他一眼,顿觉眸中酸涩,忙的别开。她强忍着冲到喉口的那股冲力,哑着嗓子说道:“阿爹和五哥本就嘱咐我不能对汉中的男子动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眼下不是正好?要是我真的和他……”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将头低下来,那额前的一簇碎发也随之垂了下来,她又说:“幸好并没有什么。如今他和平君姐姐,两个人都是我的朋友,不是很好么?”
阿穆达凝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锁到瞳仁里去。他忍了半晌才从嗓子眼处发出声音,他说:“刘病已不该招惹六小姐。”
绿衣闻言,摇了摇头:“说不上招惹,是我想多了。”她不再看他,越过阿穆达往前走,口中喃喃说道:“我们去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