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将一截绸子卷在身上,像个蚕蛹似的杵在床具上。 【首发】阿穆达在外面敲了敲门,她眼皮抬了一下,没吭声。
阿穆达又敲了敲门。
绿衣忽然裹着绸子从床具上冲下来,开门瞪着阿穆达就骂了一声“大木头”,“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阿穆达傻愣愣的站在门口,没动。隔了一会儿,那门又开了,就见李绿衣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将脑袋往阿穆达身上一靠,委屈的闷了嗓音:“阿穆达,我心里闷闷的,有点难受。”
阿穆达站着一动不敢动,手臂垂在一侧,有点僵硬。
他嗓子里梗着,虽向来不喜多话,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吐字维艰的。好半天才软了下脖子,微微侧了身,不过让她靠着更舒服一点罢了。
绿衣这心里也实在是闷得慌。又闷,又焦灼,像是点了一把火,那火势还未起来,就被一盆大水给浇灭了。又未完全覆灭,隐隐的冒着熏人的浓烟,熏得人眼睛鼻子都酸苦酸苦的。
好一会儿,她才将鼻子吸了吸,她倒是以为自己要流几滴眼泪的。扯着绸子往脸上一抹,低眼看了看,其实干净得了不得。绿衣心里冒出一阵奇怪,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没能明白过来。便仰头去看阿穆达。
两人虽自小相处,绿衣又将他看做自己的兄长,向来不分什么男女之别,再者她远离人烟,只在父兄宠爱中长大,更不与汉中女子相同,有那男女有别的念头。不过此时两人的距离却着实有点过近,近得绿衣脸上叫他呼吸一灼,热了一片,赶紧放开了手去。
她把身上裹着的绸子往边上一扔,两只手胡乱揉揉脸,搓去了些热气,才长长吐口一口气来,说道:“阿穆达,你是不是很想回去见阿爹和哥哥们?”
阿穆达凝着他,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情,眼睛里的光却是不一样。如那沾了雾水的阳光一般,柔软且温和,他回她:“只要六小姐想走,阿穆达随时都陪六小姐回去。”
绿衣便当是他想要回去了。兀自点着头,垂着眼皮,在那阿穆达面前走了两步。她像是定下心来,咬了咬牙说:“那你陪我去找一个人,等我见了他,我们就回去见阿爹和五哥。”
边说,边越过阿穆达就跳出了门去。
阿穆达不问,也能猜到她这是要去见谁。
他跟着她一路在后,她走路颇有几分气势汹汹。阿穆达原还担心,渐渐的就生出安心来。到张贺府上时,那种安心更是笃定。他阻止了绿衣上前敲门,自走上阶去,抬手握住门环轻叩了几几下。
张贺府里的苍头将门开了小小的一条缝。那苍头长了一双绿豆眼,见到门前站着的两个陌生人,圆溜溜的眼珠子上下将两人好一阵打量。
绿衣将阿穆达推到一边,迎着那苍头的眼睛就问:“刘病已是不是在这里?”
那苍头很是谨慎,听到她问刘病已,又将视线绕着她转了一圈,才慢悠悠的开口问:“姑子是何人?此乃掖庭令张大人的府邸,姑子可是找错了地方?”
绿衣也是听闻来的,并不清楚刘病已究竟此时居住何处,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愣住了,傻站在门前不动。
那苍头是个精明伶俐的人,一见她这般模样,忙的又说:“姑子恐不是长安人吧。刘大人虽与我家大人有些往来,不过刘大人可是皇曾孙,怎会没有自己的住处,还需得寄人篱下呢?姑子还是另往别处寻去吧。”
说着,将门“砰”的一关,人已缩了回去。
阿穆达见势立浮上火气,抬手就要再去砸门,绿衣懵懵的阻止道:“你把人揪出来也没用,难不成还逼着他替我们找人去?”
“阿穆达,”绿衣也不着急走了,往下走了两步,顺势在石阶上坐了下来,她长长的叹出口气,忽然说道,“你发现了吗?我们连刘病已到底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说:“我们是不是太糊涂了?”
阿穆达陪她坐下来,知道她其实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可他还是认真的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六小姐没有问,他也就忘记说了。”
绿衣听了,脑袋往他这边一偏,恰好迎着光,她那双漂亮的眼珠便显得更加如琉璃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直直投射到阿穆达眼睛里。阿穆达头偏了一偏,眼皮微微垂下了一些,他搭在刀柄上的手有一点点紧张。
“我们不问他也可以说啊,”绿衣并不赞同阿穆达的说法,她心里浮出个人来,脱口就道,“有些人虽然看着事事瞒我,可我觉得他却并没有什么瞒着我,有些人他好像什么事都不隐瞒,可是我却觉得他什么事都隐瞒。”
说完,大约自己也觉得绕口,她把脑袋一摇,站起来揉了揉肩膀:“今天要找不着,阿穆达,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家!”
阿穆达被日光照得发亮的脸庞似乎露出一丝欢喜,他垂首,压下那跃跃而出的欣喜,只道了声“好”。
绿衣跳下去,身姿矫健,迎着那日光就往前走。
阿穆达站在她身后未着急追上她,心里是为她终于肯离开长安感到一丝放松的。阿穆达长长的吐出口气,忽的,他眼角有光一闪,阿穆达眼疾手快,“噹”的一声拔出弯刀,飞身就从两阶高的石阶上跃了下去,将前方分神未察的绿衣往身后一拽,他握刀的手臂上感到一阵极大的冲力,人往旁闪着连退了两步。
绿衣亦是一惊,这眼前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显而易见是个底子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