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煦!左煦!”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说不出的思念,道不尽的情义。
左煦猛地睁开眼,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就那样不期然地出现在眼前,他惊喜交加,“顾婉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婉卿拉住左煦的手,语气里便多了一丝留恋,“左煦,我要走了!”
左煦心里一沉,看顾婉卿的样子,像是走了便再也不回来了一样,“你要去哪?你不要我和嫣儿了吗?”
“不行,你不能走!你哪也不能走!”他只抱紧了她,却忽觉手中虚无,她的身影竟在他的怀中一点一点化为一缕青烟,徐徐飘散。
“顾婉卿!顾婉卿!”他大叫着,可是四周空空、满堂静寂,就像她从未来过。
“爹,爹!”身体被摇晃,左煦睁开眼,才发现左嫣正坐在榻边召唤着他。四周安安静静,竟让左煦生出恍惚之感,不知是梦非梦。
“爹醒了?爹被梦魇着了吗?”左嫣小小的身子扑倒在左煦身上,嘟囔着道,“爹一直都在叫娘的名字呢!”
满室顾婉卿的画像将左煦拉回现实,方才想起,顾婉卿如今已入了金国,她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回过神来,才发现额头因为焦急已满是汗水,将左嫣抱起,尚未来得及安抚,便见门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天犹未亮,左煦将左嫣放回**榻上,为她掖好被角,“嫣儿再躺一下,爹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玲珑筑外的假山一角,影麒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左煦,忙叩首行礼。
左煦让其起身,问道,“查的如何了?”
影麒抱拳回禀,“皇上,能查到的,大约是都查到了。”
“皇上的母妃虽身份低微,又因难产而亡故,但她确实是先皇的妃嫔,而您亦是先皇之子,名正言顺!”
左煦看着影麒,目光清寒,等着他说下去。
影麒不敢直视,只低头回答,“整件事,还要从恭亲王的身世说起。”
“恭亲王乃辅政王高卓与先皇后之子,当年先皇后回家省亲时,与高卓重逢,便有了恭亲王,我已找到当年沈家的一个姨娘,她可以证实此事。”
自入玲珑筑以来,从影麒查到的蛛丝马迹中,左煦便有了猜测,因而今日得知左弘的身世,他并不意外,他不过只是在等待一个证实而已。
左弘是高卓之子,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如此一来,他便可间接成为太上皇,轻而易举地夺下左家天下,他的筹谋想来不只那后来的十五年。
那么,想必父皇应是知道了左弘的身份,不敢家丑外扬,却又对母后心生恨意,这才痛下杀手,而父皇的死,也与高卓脱不了干系。
见左弘久久无言,影麒便继续道,“先皇的死亦是高卓所为,先皇驾崩前夕,他一直近身侍奉,手持印信,并草拟两份诏书,一真一假,就是七年前让皇上看到的那两封。”
传位于左弘、贬他为庶民的遗诏是真的,立他为帝的诏书是假的,因为真假印信都掌控在高卓手中,他可随意取用。然而,这两封诏书都不是出自父皇之手,亦非父皇本意,父皇若在天有灵,看到七年前他禅位于左弘,定然是寒心的吧!
左煦的手蓦地握紧,指节脆响,却依然无法压抑心底那股寒意。太过阴冷的气势,以致于明明是在夏日的晚上,竟让影麒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皇上息怒!”影麒道,“高卓老谋深算,又筹划近三十年,连先皇亦受他蒙蔽,遭他暗害,何况二十年前尚且年少的皇上呢!”
因为当年年少,他便可以坦然地接受他七年前受人蒙蔽进而将皇位拱手相让的事实吗?说到底,不过是他眼瞎而已!
皇上向来心思重,手段多,他几乎很少落败,久而久之,在权谋之术上,便养成了他心高气傲、睥睨天下的心性,如今,他自己居然被别人当做棋子摆布,这其中的落差,让他一时如何接受?
影麒知道左煦的心思,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静静地等在一旁。
四周安然静默,天边渐露鱼肚白,昭示一个清晨即将来临。
“什么人在那里?”玲珑筑外的人影终是吸引到了湖中巡游的视线。
影麒侧过身子,让假山挡住自己的身影,左煦已当先站了出来,“怎么?我出来散心还要征得你的同意吗?”
左煦的语气又带着积压多时的怒气,就好像随时可以将人徒手撕裂一样,船上巡逻的卫兵立刻便低下头,抱拳道,“属下不敢!”
待游船驶离,左煦吩咐道,“你先退下,今晚再到我这里一趟,我们蛰伏了太久,如今也该出去了!”他仰着头,眸中尽是危险的气息。
回到房间时,左嫣已熟睡了过去,夏日炎热,被子被她踢到一旁,左煦只能无奈摇头,心底的怒气在面对左嫣时,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为左嫣掖好被角,左煦在房中转了几圈,视线却一直落在那些顾婉卿的画像上,不舍离开半分。
她去金国受了风寒,在金养病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她在安国的十座城池,因华景的背叛悉数丢了,而展奇也命丧于此,他也知道了。
那般辛苦,好不容易得到势力,一夕之间全都烟消云散,此刻,顾婉卿想必也如他此刻一般,怒极了吧!
想到她恬淡的脸,想到她安然的样子,左煦轻轻摇头。不会,以她的性子,她定然会轻飘飘的说一句“从头再来便是”,倒是展奇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