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望着她,见赫连霂有些抑制不住地抖,便握住她的手软下声音轻唤,“师姐……”
赫连霂深呼吸一口气,久久不能平复。直到楚离犹豫了下,将她抱在怀里,“师姐,别怕。”
多么熟悉的话,从小到大她听了多少遍。赫连霂唇角露出笑意,拥住了楚离。
楚离心头震动,难怪师姐那么反感崔浩,原来她是亲眼看着崔浩杀戮进宫的。可是……可赫连皇后和崔浩……楚离百味陈杂,这种事情要是让赫连霂知道了,赫连霂不得疯?她的母后不仅身子给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就连心也给了另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师姐,大魏根基深厚,人才辈出,乱之不易。”楚离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她,只好一本正经地跟她聊正事。
赫连霂冷笑,“王权争斗之下,焉有根基可谈。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当初大夏也是国力正当强势,不就因为储位之争导致内乱,最后一盘散沙轻易被大魏击败吗?”她沉了声音,意味深长地道,“吴王拓跋余就非等闲之辈。”
楚离一怔,“吴王?”连忙道,“师姐,我有件事忘了跟你说。当初我从平城返回上洛郡时,遇到好几拨杀手,他们自称是吴王指使。”
赫连霂摇摇头,“真正的杀手根本不会给你和他们对话的机会。”
“什么意思?”
“不过是栽赃嫁祸罢了。”赫连霂道,“除掉你更好,除不掉也好嫁祸他人。”
楚离没料到又是一个阴谋,怀疑地问,“师姐,你怎么知道?”
赫连霂抬眸看她,“公输定不是白去的。”
楚离正不解,赫连霂道,“你等一下。”她起身回房,取了一枚铁牌递给楚离,“看。”
“这是什么?”
“擒贼先擒王,”赫连霂道,“公输定当日首要任务是救你,其次是找到主使人。那些杀手不过是些不入流的货色,公输定跟踪找到与杀手头子接触的主使,从那人身上拓印了一块这样的铁牌。”
楚离拿起那铁牌来看,只有一朵莲花,没什么特别,“这铁牌有什么?”
“原本我也不知道这铁牌有什么意思,猜着是不是什么身份象征,直到上次魏帝大宴。”赫连霂喝了口茶,“真不巧,皇太孙衣领口上正绣了一株莲花。”
楚离皱眉,“这是皇室象征?可上谷公主身上并没有啊。”
“同样,吴王身上也没有。”
“你的意思是……”
“你想的没错,”赫连霂说,“这莲花即便不是身份象征,想必也是为人所独有。只要找到莲花的主人,就能找到当初真正想要害你的人。”
楚离苦笑,“想害我的不就是魏帝么?有什么好查的。”
“但至少直到现在,魏帝尚且没有杀你的意思。”赫连霂道,“我们查出莲花的主人,就能知道是谁针对吴王。看起来绝对不会是魏帝,那也就是说,大魏也和大夏一样,内斗不休。皇室只要内乱,灭之就易如反掌。”
楚离眼皮一跳,没想到绕了这么大一圈,赫连霂的目的还是在灭大魏上。她不由得一声低叹,跟赫连霂相处这么多年,从不知道她的师姐掩藏着这么深的仇恨和戾气。
赫连霂看了她一眼,半晌,轻声道,“离儿,你害怕我了?”
“师姐……”楚离摇头,“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她印象里的师姐,虽然会有很多捉弄人的法子,但通身散发着闲散的灵气,像是悠然入世的散仙,洒脱自在,心思灵秀。如今突然变得为了仇恨满心算计,而且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楚离都丝毫没有察觉,这让楚离如何不遍体生寒。
原本以为上谷公主就已经够可怕了,毕竟能够一方面似是发自真心的关心她,另一方面却仍旧将她当成棋子耍弄,这虚虚实实着实让人觉得可怕。可而今将上谷公主和赫连霂一比,上谷公主就是小巫见大巫,丝毫不值一提。赫连霂才真正是城府深不见底,楚离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赫连霂,她觉得赫连霂变得非常陌生,让人看不透。更让人深感可怖。
然而单单是这一个躲避的眼神,就让赫连霂心底一抽。她急忙握住楚离的手,柔了声音轻唤,“离儿……”
楚离手有点僵,有些不敢看赫连霂。但抬眸时却不经意撞上赫连霂小心翼翼的神色,楚离一顿,心里滋味更复杂了。
“离儿,我只有你了。”赫连霂幽幽说,“离儿,我便是负尽天下人,也绝不负你。”她顿了顿,“如果……如果你厌倦了这里的生活,我们可以立刻走。我丝毫不留恋,不管是……什么,哪怕是复仇,我也可以放下。离儿,我……”赫连霂握紧楚离的手,唯恐楚离再躲避,“我只要你。”
以往这些阴谋阳谋,赫连霂是决计不会告诉楚离的。那时的楚离一根肠子通到底,坦坦荡荡,一身正气。赫连霂怎么忍心拿这些事情颠覆她的世界?她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楚离这一切的,可世事难料,谁曾想竟有这么一天,楚离卷进了权力倾轧之中,而且还失了半心。偏偏楚离又对朝廷斗争认识不足,赫连霂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任人摆弄!她不得不跟随楚离的脚步也陷了进来,楚离说有恨,可楚离的恨哪里及得上赫连霂那些刻骨的仇!然而仇恨最容易蒙蔽人的心智,赫连霂尽心尽力,眼见着楚离越陷越深,她自己也跟着越陷越深,便以为楚离也该是知道朝廷黑暗的时候了。甚至,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