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泽往边上躲了躲,笑着推他:“好了好了,别闹了,一身河虾味,洗过澡再说吧。”
一身河虾味……
荣景瑄僵硬地起身,偷偷在自己身上闻了闻……确实……刚吃过夜宵,自然便是那个味。
他正呆呆立在原地,倒是谢明泽很迅速脱了衣裳,在旁边的木盆里清洗起来:“好了,逗你玩的,怎么还发呆呢?快过来洗了早点睡。”
灯光下,他的身体散着柔和的光,荣景瑄只觉得心跳越发强烈,浑身都要跟着颤抖。
无论多少年,无论看多少遍,这个人在他眼里,始终都是最美的样子。
哪怕如今他们业已中年,脸上渐渐有了皱纹,两鬓也零星有了白发,可他每次看着他,都觉得那样心动。
荣氏长情、钟情、矢志不渝。
等到两人泡进浴桶中,自不必细说之后种种。
只有河中锦鲤被轻轻摆动的船儿惊了美梦,迅速躲进荷叶下面,荷叶上的青蛙吐着舌头,圆滚滚的大眼睛茫然盯着船儿看。
荷塘里,红影摇曳,波光粼粼。
第二天清晨,荣景瑄和谢明泽是被外面的吆喝声吵醒的。
荷塘镇的居民就靠着河道生活,天光依稀的时候,便有百姓撑船卖早点。
荣景瑄和谢明泽洗漱完毕走出船舱,就看到一个六十几许的白头发婆婆手脚麻利地坐在柳叶舟上包馄饨。
锅里正煮沸了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婆婆自然知道住舟屋的都是富贵客,见了他们两个笑着喊:“小伙子吃早茶吗?”
荣景瑄和谢明泽都四十的人了,还被人喊小伙子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反正也饿了,荣景瑄就坐在栏杆旁问:“行啊,阿婆都有什么吃?”
婆婆笑眯眯,手里不停包着馄饨:“鲜虾肉馄饨,小笼包子,还有茶叶蛋。馄饨十文、包子八文,茶叶蛋两文,小菜随便吃。”
“那好,一样来俩,馄饨多加香菜啊阿婆。”荣景瑄也特别上道。
婆婆便开始忙起来,边滚馄饨边喊儿子:“阿仔,给客人上包子和蛋。”
他高高大大的儿子便赶紧放下船杆,过来擦干净手取食物。
婆婆似乎是个很爱说话的人,见他们两个坐在一起,便问:“小伙子是兄弟吗?”
荣景瑄和谢明泽对视一眼,抢着说:“也算是,我们是契兄弟。”
婆婆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那跟夫妻是一样的,既然结了契,就要一心一意跟对方过。”
这次换成谢明泽愣了,他笑笑:“谢谢阿婆,我们一直在一起的,没娶妻。”
婆婆点点头,把一碗馄饨做得香气四溢:“就是这理,不管跟谁过,就只能跟对方一个人。阿仔,有句话说什么来的?什么心人的什么?”
阿仔无奈地看着母亲,转头对两位客人笑笑致歉:“阿妈,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对对对!”婆婆招呼他来上馄饨,笑着冲两人摆手,“小伙子,阿婆祝你们永结同心啊!碗和蒸笼给镇上随便哪家铺子便是了,说是刘阿婆的。再见哟。”
荣景瑄难得站起身来,冲他挥手:“再见。”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阵阵馄饨香,谢明泽夹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软弹的河虾便滑进口中,似乎还有荷塘特有的香甜。
荣景瑄坐在他身旁,两人肩并肩,沉默地吃完了这顿早膳。
馄饨很香,汤很热,心也很暖。
“高兴吗?”荣景瑄问。
谢明泽握住他的手,笑着回:“高兴。”
新褚开盛元年,开国世宗荣景瑄立忠敬公世子谢明泽为皇后,后改称为帝君。至元和帝君殡天,帝君称号便被永久封存。
新褚立三百八十八年,只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