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睡眼惺忪爬起来的时候,寝殿外已经阳光大好了。
昨天因为夏侯渊的缘故,心里有些不痛快,无论是皇兄还是忱天还是我,都没心情吃下他们打来烤了的野山鸡,只能赶着慢慢沉下来的暮色回到京城。
我被护送到长欢府,尽管知道不会再有人对我不利,可甫一进大门,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将邵玚送去流云轩歇下,自己踱着步子一路上骂着夏侯渊回了寝殿,不出意外又有些讶然的,在穿过殿前那片小花园之后看到了站在通往寝殿石桥上的竺邺。
每次我外出,回府时若天已经黑了下来,总会在自个儿的寝殿门前遇到他。这场景,像极了贤妻良母在家等着自己的夫君回来共进晚餐什么的。
“我如果今天不回府,你是不是要在这里等到第二天我回来为止?”我笑着朝他走过去,在他的身前站定。
他一身青白色的素净衣裳,唯一色差的墨绿色腰带系在腰间,站在石桥上低头看着我,“公主不会不回来的。”笑还是那么温润的样子。
我一挑眉:“你就这么确定?”
“皇上不会让公主去宫里歇下。太子,也不会舍得让公主睡在荒郊野岭。”他还是笑着,明明嘴里说的这事不足奇怪,却蓦然叫我有种什么事都尽在他掌握的感觉。
耳边是环殿的水声,夜色浓郁,遥遥的婵娟倾撒了碎银的光,在这好似汉白玉铸成的石桥上,竺邺翩翩站立与我对视,景致竟是一种舒心的美,令人有一刻的窒息。
他一直都有一种气质,不管是两年前见到受了重伤狼狈的他,还是后来在竹苑让我别碰万年青的他,他那种气质都掩盖不了。不是帝王的霸气,也不是贵公子的天生贵气,却是无论谁在他旁边都会黯然失色,用语言也无法轻易地描绘出来的。
这一刻,有着月色相伴,我抬着头,竟看呆了。
不过对方是个帅哥,犯犯花痴看呆了也不怎么丢人,只是……这帅哥还站在面前与自己对视来着,就……
咳咳,反正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是捂着脸跑回寝殿的。
回想昨天的经历,真是,一次比一次丢人。
唤了青柚进来给我梳洗,打扮完毕后,又郁闷地发现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出府?万一又遇上些什么,会给皇兄青聆他们添麻烦。
去宫里?皇兄和父皇还在早朝,早朝之后又有好多事要做,没时间理我。
找邵玚?不妥,这时辰竺邺在给他授课,不能去打扰他学习。
去找媗乐?不行,长欢府和长欣府隔得太远,现在又懒懒的,不想坐马车走太远的路。
最后算下来,还是在府里逛逛就好。
上次竺邺带我在府里逛了很多地方,没逛过的一些地方总是因为不顺路而忽略了过去,自己的府邸自己不熟悉是不好的,既然今天有的是时间,那就慢慢地认识齐全。
我背着手在府里晃荡,一路上遇见的下人瞧见我这架势都是惊了一惊,忙不迭地跪下请安,开头几次倒是很好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次数多了就不是件好事。心里估摸着回去要和竺邺说一声,让下人们免去下跪礼,实在不行屈膝礼就好。
走过一个个如画般精美的亭台楼阁,古典的风韵如花绽放,应接不暇。由心觉得自己大开眼界了,也不知父皇到底是节省了多少后妃的胭脂水粉,母皇和齐父皇调了多少银子才给我修了这么一座公主府,真是有够用心,有够奢侈。
如此想着,脚下步入一个幽宁的园子,抬头一看,院门上赫然写着镀金的“兰苑”二字。
竺邺的院子叫竹苑,这院子叫兰苑,应该是住了人的吧。
兰苑兰苑,听起来应该是个女子的住处,可我在府里住了这么久,怎么没听竺邺说过这里住了一个女子?
带着疑惑,我缓缓地走进院子,正中一点缝隙都没有的石板路直铺到殿宇门前,两旁种着挺高的草……好吧,是还没到开花季节的兰花,绿油油的一片,只有几株蕙兰鹤立鸡群,散发着清香。
这样一副景致,倒是不辜负兰苑的称呼,可见住在这里的人是多么喜爱兰花。
我环顾着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不自觉地放轻了步伐,走到并未关闭的殿宇门前,直直地望了进去。
公主府是以我的寝殿为府邸的主殿,所以其他的偏殿或者像竹苑这样的别苑,在设计上都会按居住者的地位规定占地的大小,却如何都比不上我的寝殿大。这兰苑占地面积不小,如果竺邺的竹苑不种那窝竹子,和这里的布局倒是差不多,甚至,连殿内的建造都一样。
我没有像上次闯进竹苑时顾虑屋内有人在洗澡什么的,脚下有一股力量把我往里面拉,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屋内很整洁,装饰却不像竹苑质朴无华,书桌上,小几旁,随处可见精巧的金雕艺术品,偶尔的几件木雕也是由上好的金丝楠木精雕细琢出来的,且雕刻者雕花便是栩栩如生,雕簪便是华贵繁复,就这么放心安然地搁在屋子里,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人把它们偷了去。
居住者不是土豪到不介意这财宝,就是对长欢府的治安太过放心。
将这些巧夺天工的物什看了个遍,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在古代做出这么精美的纯手工制品。啧啧称奇一番便抬头向另一方看去,半人高的珠帘静静地垂着,将屋内格成两部分。
珠帘后就是床榻的所在,我本不想贸然地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