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齐侠,想不想回去?想不想结束这种生活。齐侠笑了,说谁不想啊?老子又不是天生的贱骨头,喜欢找虐。可能回去吗?他回去了谁接替他的工作?用韩楚东的话来说,齐侠就是给他套上制服看着也不像好人的另类存在。扔到人民队伍里,一打眼,就能觉得他是打入我们内部的阶级敌人。这样优厚的天然条件不是训练出来的,也不是能装出来的。齐侠这样的人才不好找,也不好培训。上哪找替班的去啊?
“我也犯过混。”齐侠说,“这日子过的压抑,时间久了能不走板儿么?不说别的,就说那小娘们儿的事,按理说我是执法人员,不应该也不能沾那小娘们的边儿。可不沾不行,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回头还得偷摸打个报告跟领导说,对不起,我没管住自个儿的鸟儿,犯错误了。”
宇文良听着不置可否,但是他很感激齐侠。那时要不是齐侠帮他顶缸,他肯定能在床上把那女的一脚踹出去,顾涛那边也肯定不能轻饶了他。所以说,齐侠的出现,让宇文良觉得自己的前途还有点亮儿。可有些事他还是想不通,也放不下。齐侠是他的老前辈,老的不能再老了。他问齐侠,韩子健的尸体怎么样了。齐侠摇摇头,说到现在也没找到韩子健的尸体。国内那边收到一个盒子,里面装着韩子健的头。就一个头,其他的没有。宇文良急了,急的两眼通红,急的骂爹骂娘。齐侠拍拍他的肩膀,说:“本来老韩不让我跟你说这事。但是我觉得你得知道,干咱们这个工作的都要有这个准备,别说你,就是我说不定哪天出门就让人拿枪点儿了。咱们这日子过的比毒贩还悬乎。可总要有人干这个,不是你就是我,要不就是韩子健。”
齐侠跟宇文良说你必须做好各种准备,比方说万一短时间内马思戒不上当,你怎么办?你得打持久战。宇文良眼睛一瞪,“持久个屁!我给自己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我要是搞不定马思戒,就一枪崩了他。”
“犯混啊你。”齐侠教育他,“别以为你在外面就可以随便杀人,回去之后老韩跟你秋后算账。”
“无所谓。”宇文良神情漠然地说,“早先,我还挺老实的,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任务,不管耗多久我都得把马思戒带回去。我还想着,不能跟他们一样杀人放火什么缺事都干,也不能随随便便糟蹋谁家的姑娘。但是韩子健死了,他就死在我面前,我不想哪一天也死在别人面前。”
“良子……”
“我知道你们不可能让我胡来。但是咱调个个儿想想,国内那边有马思戒的关系,是谁还不知道。那人已经害死了韩子健,你就能保证没有第二个韩子健?你就能保证咱俩其中一个不是第二个韩子健?再结实的墙也有透风的时候,我不想被动挨打。说白了吧,大侠,眼睁睁看着韩子健自杀那时候我宇文良就没想活着回去。”
齐侠也没想到,宇文良说翻脸就翻脸了。甚至不愿多谈,起身就走。齐侠拦着他,俩人拉拉扯扯的撕吧起来。齐侠早就发现宇文良心态不对,可谁的心态对?他齐侠犯浑的时候比宇文良还操蛋。可老韩手里抓着他们的软肋,你犯浑了,我就戳你软肋几下,保证撸顺了你的毛儿。可宇文良这回老韩都没辙了,他自己切断了联系,老韩就是有那桶软肋的刀也没地儿下手去,实在没办法才把他齐侠弄过来。所以,齐侠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宇文良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其实,宇文良这劲儿不是冲着齐侠,也不是冲着韩楚东。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冲着谁,八成是自己跟自己较劲,牛脾气上来了谁劝都没用。他甩开了齐侠的手,闷头离开了这个小房间。
齐侠狠狠地踹了一脚椅子,愤愤地骂:“都他妈的是我爷爷!”说着,他掏出电话来,拆了机壳,换了电话卡跟韩楚东联系。韩楚东接了电话,齐侠就开骂。骂宇文良不是个玩意儿,一直这么下去迟早被自己害死。
“我说老韩,咱说清楚了。我不是保姆,不可能帮你带孩子。就你这破孩子现在憋着劲要给韩子健报仇,你自己看着办吧。”
电话那边的韩楚东沉默了半响,才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咬着烟,颠着腿,一脸不耐的齐侠咂咂嘴儿,说:“还成。新手,混到他这份儿上挺不错的了,就是不大稳定。”
“你稳定?”
“他能跟我比吗?我就是被你判了无期。”
那边的韩楚东笑了,笑着说当初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现在后悔也晚了。
俩人在电话里调侃了几句,韩楚东才说道正题声,他问齐侠现在怎么联系上宇文良。齐侠就哼哼地冷笑,说不出一天时间宇文良会主动跟韩楚东联系。
虽然齐侠跟宇文良相处的时间不久,在揣摩宇文良心情方面还是很到位的。此刻,宇文良一个人走在深夜的马路上,脑子一直在琢磨什么时间联系韩楚东最合适。自己单方面切断了跟韩楚东的联系,韩楚东直接把最后一张牌扔了过来,再没个说法,韩楚东会发飙吧?其实就算那人发飙了也没关系,所谓天高皇帝远,他还能跑来是怎么着?但是宇文良还是放不下,毕竟是韩楚东把他领到这条路上,也是韩楚东在帮他照顾王磊。想到了孩子,宇文良的心情更加低落。
孩子是天真的,纯洁的。自己这双手杀过人,扎过毒,还能牵着孩子的手往下走吗?王磊要是知道自己扎过毒,会有什么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