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郁郁葱葱的官道上,一律月白衣袍,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的一列人马行程匆匆。领头的男子一甩缰绳,马儿吃痛,跑的愈发急促了些。
酆洛在马车的颠簸中幽幽转醒。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暗红色的车顶,身下是铺了很厚的锦被,因此马车虽晃动幅度很大,却没有雨丝毫的磕碰。
扶着胸口缓缓坐起,还未来得及开口,车外“吁——”的一声,马车已是停了。
“大祭司大人,您可醒了!”车门打开,一张充满稚气的小脸伸了进来,眉目中满是惊喜,却并不靠近,只是欢呼雀跃的问候道。
“要去哪里?”酆洛开口,声音却似卡在喉咙里一般,嘴唇翕动,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然面前的少年却是“听”懂了酆洛的话,道,“大祭司大人,要回家啦!”
家?酆洛眉头微微一皱,心头浮现的却是蓝衫女子带着落寞的神情的那番解释。
眼前这少年说的家,就是殿里,这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那里并没有等着他的人,所以不是他的家。
“不回殿里,回返吧。”唇角轻动,说出了并没有声音的一句话。一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喉咙,这是怎么了?
觉察到大祭司大人的疑惑,少年解释道,“近段时间祭司大人频频使用禁术,为了您的安危,侍月大人在大人身上下了禁制。大人身体虚弱,所以现在发不出声音,待休养休养,自然就好了。”
酆洛眸光低沉,竟然是禁制吗?居然已经虚弱到连被下了禁制都觉察不出来了么?
“祭司大人,那个……”少年略有些不安地开口询问,“为,为何要回返啊?您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难道就不想回去看看……”
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有留下来的理由。
闭上眼睛,还是女子凄然的笑脸,酆洛从来都不知,原来笑容中也是可以溢出悲伤的。
她误解了他。罢了,终归也是他欠了她一个解释。只是如此这般,还如何能离开呢?他已经不再是来时那个无所牵挂的他了,那个女子,开始想要守到她的身边。
“叫侍月来,我有话要吩咐。”
稚气的少年带着深深的不安偷偷瞄了一眼即便坐着都有些虚软的男子,有话想说,顿了顿,还是咽回到了肚子里——祭司大人如此情形,侍月大人该是最想见着他回殿的,倒是自己白白操这闲心了。少年心道。
未几,白色劲装的男子自车门而入,远远的对着男子跪下,“祭司大人可是有什么话要吩咐?”
“回程。”男子唇角轻启,依旧没有声音。
劲装男子因着低着头,并未看见酆洛唇语,心下只道,大人难道是因为自己仓促带他回殿,所以生气?故而开口解释道,“祭司大人恕罪。现在您的身体状况十分不好,侍月斗胆,未经您允许擅自行动,还请大人责罚。”
“侍月大人——”车门处,稚气的少年轻唤,“大人说的是‘回程’,不是问罪……”
侍月眼角示意少年退下,一抬头,果然!见着坐着的男子有些……愠怒?
侍月如同见鬼一般,迅速低下头。还是第一次见到大祭司大人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情绪。这已经无法用受到惊吓来形容了。
酆洛无奈,被提醒了还是要低着头么?自己眼下这样子可还如何跟他交流?遂挪过去一些,伸手挑起跪着的男子的下巴。
侍月浑身一震。瞳孔微张,口角大张,仿佛能塞下一个拳头。“大,大,大人……侍月该……”
惊恐的话语隐匿在唇角,看着眼前男子微微翕动的嘴唇,侍月马上安定了下来。
“我现在无法言语,快些解了禁制。”他说。
心口一寸寸揪紧,大祭司大人,已经如此虚弱了么?这些日子,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带着满腔疑问,侍月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倒是坚定的很,“祭司大人,您必须回殿。您现在这般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而且,我已经传书叫侍祭准备了。”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祭司大人的唇角告诉他,“禁术定不会用。”
这却是在保证了。侍月心头一阵接着一阵的不安,总是清清冷冷的祭司大人,何时这样过?先是愠怒,后是明明带有洁癖却触碰了他,再后来,居然会跟他一个属下开口保证不动用禁术!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要是传回殿里那帮老家伙的耳朵里,恐怕都会怀疑,这大人是不是人假扮的了!
可就是因为这反常,他才不能解了这禁制。侍月微微俯身,歉意的一拜。这禁制,断然不能解!
“难道你要我自己冲破这禁制?”酆洛眸光微寒。
“大人究竟要冲破禁制做什么?”侍月一惊,竟有些言语相逼,“大人要找的玄女在桐城治水,我们现下的方向也定是要路过桐城的,回程万万不可啊!”
语罢,方觉得逾越了太多,侍月直直的一拜,“祭司大人,侍月……”
酆洛怔愣,玄女……是啊,是该找到玄女的。毕竟是受玄机老人所托。南秦大祭司一诺千金,他又怎能废了这名声?
而实际上,最近几天,都没有关注过玄女的情况。明明,玄女才是那个应该相伴的人来着……
是从何时开始,找玄女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且,玄女找到了又能怎样?娶了她么?娶一个甚至都没有见过面的女子?
“祭司大人……”侍月轻声道,“不是侍月不肯给大人解这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