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亮很圆,月光洒在地面上,银亮的颜色好像一地的冷霜,陶紫静静地站在月光底下,也似披了一身的冷霜,虽然明亮却很淡漠,虽然看似触手可及,却实际空无一物,那一刻,陶叔以为自己的女儿就要追月迎风而去,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陶叔躲在单元门里面,从铁门上的透明窗口看过去,只能看到陶紫的背影,他不知道陶紫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是不是,还是冷冰冰的像个面具?渐渐的,陶叔却发现陶紫的影子在动,那一团漆黑漆黑的影子在陶紫的脚底上微微地抖动,好像那团难以视物的漆黑里面有什么不知名的事物正在扭曲挣扎,想要凭空而出。
陶叔还没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陶紫已经迈步向前走去。陶叔想也没想就推开单元门跟了上去。
一条一条的街道都空荡荡的,除了一些高楼大厦上的楼体灯还在亮着,这个城市都陷入了一片黑暗的虚无中。陶叔觉得自己好像走在一个空城,世界、繁华都已坠落,他和陶紫,是唯有的两个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陶叔没有穿鞋,袜子都要磨破了,脚底板疼的厉害,好像起泡了,可为了陶紫,他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终于,陶紫在一栋高楼之前停了下来。这好像是一个居民小区,陶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小区门卫的,只知道陶紫停下来的时候,他也已经跟着走进了这个小区。
陶紫仰头看向高楼,高楼的窗户都是黑的,只有零星的几个窗户亮着灯光,这是一个沉睡的城市,只是不知道,那些容纳了几乎所有人的梦乡是苦的还是甜的?
陶紫突然纵身一跃,整个人一下子挂在了高楼的外面,她手脚并用,牢牢地攀住高楼,就像电影里的蜘蛛侠,却把陶叔吓了一跳。
陶叔忙向楼前跑去,正要出声唤陶紫,陶紫已经迅速向上攀爬上去,她的手脚弯曲的幅度很大,却能牢牢地抓住楼面,笔直光滑的外楼面似乎就是一马平川一样,陶紫很快就爬了三四层。
陶叔目瞪口呆,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头,向高空看了过去,恰在此时,陶紫也停了下来,她低下头,侧脸在月光下隐隐发白,双目在黑暗里灼灼生辉,她对着他,嘴角微微地一勾,似乎在笑,可那笑容淡得就像滴入水中的灰烬,瞬间就被淹没了。
“桃子!”突然有一种特别不详的预感在陶叔的心底油然而生,他终于大声喊出了女儿的名字,陶紫却已经再次抬起头来向半空中攀爬而去,陶紫的速度越来越快,高楼上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一片夜色中,陶叔拼命的仰头,弯折的脖颈阻绝了空气的流通,他的眼前出现一片眩晕的光斑,身子一矮,萎顿在地。
陶叔醒来的时候,觉得透体冰凉,一些不认识的人围在了他的身边指指点点,也许是在讨论是扶,还是不扶。
好像两重天一般的苏醒,陶叔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他还是在自己的家中。可眼前陌生的人群和高楼却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不是梦。他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脚,果真磨起了血泡,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少路。
后来陶叔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是离自己家很远的一个小区,还是一个高端小区,听说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陶紫到这里找的人,到底是谁?
拿着别人资助的公交车费,陶叔筋疲力尽地回了家,他出去的匆忙,没有带钥匙,给他开门的是陶紫,他还没走进来,就听到了陶婶的哭声。
然后是血腥味,浓郁粘稠,就像迎面被人泼了一盆狗血,心底瞬间升起一种黏腻厌恶的感觉。
“老头子,可怎么办啊!”陶婶一下子扑了过来,明明哭得歇斯底里却不敢拉开嗓门,哭声被压在嗓子眼里,一抽一抽的,就像铁搓磨在泡沫上,听得让人牙酸。
“这是怎么了?”陶叔冲进屋子,脚下就是一个踉跄,腿软的根本就支撑不住身体,他使劲扶住餐桌才堪堪稳住身形,发花的双眼几乎不敢相信客厅中间的地面上真躺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女人的胸口上都是血,淡粉色的真丝睡衣被染成了一片黑红色。女人苍白的四肢无力地摊在地面上,难道,已经死了吗?
陶紫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女人的身体就摆在她的脚底下,她轻轻地踢了一下那个女人说:“爸爸,你看,我们所有的痛苦都是从这个女人开始的,可实际上,这样黑心肝的人也是不堪一击,而且,特别难吃。”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乌黑乌黑的舌头像刚刚染了墨,唇色却很鲜艳,她的手指按在女人的胸口,食指无名指轻弹,仿佛翻飞在钢琴上的手指,只不过,弹得却是一曲黑色死亡之曲。
“桃子,你……”陶叔的身子抖成了一团,内心深处的悲凉伤心却更深重地攫住了他,他想起昨天半夜咬在她口中的生猪肉,再想想这个胸口一片黑紫的女人,他颤抖地伸手指向陶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要枪毙的事啊,这是要枪毙的事啊。”陶婶抽抽噎噎地嘟囔。
陶紫冷冷一笑说:“谁会知道?只不过,报应,会一个一个降临。”
陶叔和陶婶抱作一团,不知所措,他以为所有的噩梦都已经发生了,他没想到,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噩梦永无止境……
“叔叔,您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您又糊涂了,说些天马行空的故事?”正说得涕泗横流的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