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秋雨纷飞,伴着阵阵北风吹散,清冷无比。漆黑的幽幽深谷中,有座山洞燃起篝火,异常明亮。
那堆篝火并没有阻隔洞外的凄冷。文絮双眼紧闭,寒冷让她皱起眉头蜷缩着身子。不知道沉睡中的她看到了什么,抽泣似的嘤咛一声。紧接着一片暖意覆在自己身上,浑身冰冷的她想汲取更多的温度,朦胧中向上拉了拉身上的薄被。
半梦半醒中,她终于记起十日前应经离开唐宫,如今是在去往盈国的路上。剪兮被她安葬在伊水河畔。她还有东珠……对,应该是东珠知道她惧寒所以为她添了床薄被。
“东珠”的手放到文絮的头上,冰冷的指尖触到她滚下山丘时被撞破的额头,清楚的疼痛使她睡意全无。
一声“东珠”鬼使神差地喊了出来吓得她警觉地睁开眼睛。映入视线的没有东珠,竟是一个陌生男子!
想起自己被甩出马车,回忆起自己滚下山丘,回忆起自己被刺客追杀,她的脑袋里瞬间出现了那些可怕的景象。她惊醒,打掉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倏然坐起顺势拔下头上插着的一支金色簪花,攥在手中,胡乱地便要刺下去。
纤细的手腕被白净枯瘦的手指牢牢握住,虽不十分用力却也让她动弹不得。她只看到面前的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对她致命的突袭没有惊骇也没有躲闪,狭长的眼睛带着调笑,刚要说话却先干咳了两声,而后道:“这么漂亮的簪花是用来带的,不是用来杀人的。莫不是杀人成瘾么?”
她没有对这句话深做探究,观察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男子。额前碎发斜斜垂下,恰到好处地半遮半掩间也能辨认出一双龙眉凤目,直挺的鼻梁下削薄的嘴唇微翘。这是一个长相极为秀美妖冶的男子,眼神透出慵懒闲散还有玩味之色,只是他白皙削瘦的脸颊和如水的唇色衬出一抹病态。
又扫了眼周围。这原是座山洞,她躺的不是床榻而是稻草,那么身上盖着的更不是薄被,而是……
紫色的外袍,上面绣有祥云暗纹,衣襟和袖口处是精致的镶金滚边。这深衣的颜色与那男子身上衣物的颜色一致,显然,这是他的。
那么自己在临近昏厥的边缘时,听到的声音——也是他!
“姑娘出手真是狠辣,我好心救你你居然想要杀了我。”那妖媚男子摇了摇头,眼睛充满着嘲讽和戏弄。
“你,救我?”她开始迷惑。
“姑娘以为,这荒山野岭,哪里会有这么做工精良的一把短剑呢?”
原来是他在紧要关头向她抛出那把短剑。“我只想要保住性命,却没有想过要杀了他。”
不愿回想的血腥场面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心有余悸。毕竟是人命,纵然是他想她死,她也不想背负杀人的罪孽。
“这纷争四起的乱世中,本就是一场生死角逐,若非你死便是我亡。你除了这种方法,其余的皆不能自保。”他顿了顿,问道,“他死或是你死,你选哪个?”
这样的选择么?在此之前,她从没有面临过,更没有想过。可事实证明了她在生死之间做出了什么样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