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言重了,肯尼迪先生,”她和蔼地说,“这不是挺好吗?我相信我是可以代表爸爸说话的。他向来是很器重你的,而且他一直期望苏埃伦能和你结合。”
“他现在仍然这样想吗?”弗兰克激动地问,同时巳经喜形于色了。
“毫无疑问,”斯佳丽答道,却不让对方看出自己是在发笑,因为她想起杰拉尔德曾多次在晚餐时毫不掩饰地向餐桌另一端的苏埃伦大嚷:野喂,小姐!你那位狂热的崇拜者还没提那档子事儿吗?要不要我去问问他有什么打算?”
“我今晚就跟她谈,”弗兰克说着嘴唇有些发抖,他抓住斯佳丽的手紧紧握了一下。“你真太好了,斯佳丽小姐。”
“我叫她来找你。”斯佳丽微微一笑,开始向客厅走去。
那里玫兰妮正在弹琴。钢琴的音走得可怕,不过有些和弦还是悦耳动听的,玫兰妮正提高嗓门带领其他人一起唱叶听,报信的天使歌声多么嘹亮!曳斯佳丽走了几步又站住了。听到这首古老的圣诞颂歌心里甜滋滋的,几乎没法相信战争的旋风曾两度从他们头上扫过,没法相信他们现在是身在疮痍满目的家乡,濒于饿死的绝境。她突然向弗兰克转过身去。
“刚才你说觉得这像是世界末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弗兰克不紧不慢地说,“但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话告诉另外几位女士,免得引起她们的恐慌。这仗打不了很长时间了。部队的兵员得不到补充,开小差的现象日益严重,比军方愿意承认的严重得多。可以理解,士兵们都知道家里人快饿死了,哪里还有心思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打仗,所以他们都纷纷逃回去,设法养家糊口。我不能责备他们,但是这种现象会削弱部队的战斗力。而且部队又不能饿着肚子打仗,而根本又没有粮食。这事我最清楚,因为我的任务就是弄粮食,这话不说你也明白。自从我们收复亚特兰大,这一带所有的地方我都走遍了,搞到的粮食还不够喂一只鸟的。由此往南三百英里直到萨凡纳,情况都差不多。人们在挨饿,铁路遭到破坏,枪支破旧不堪,弹药即将用完,做鞋的皮革也没有了……所以我认为末日差不多巳经来临。”
然而,说邦联军大势巳去对斯佳丽的震动并不太大,倒是听到弗兰克谈到粮食奇缺使她神经紧张。她本打算派波克用马套一辆大车,带上金币和联邦钞票到乡间各处去寻找食物和衣料。但如果弗兰克所言属实——但梅肯还没落人敌手。梅肯应该有吃的。只等军需队走远,她将冒宝马被军队拉走的风险,打发波克去梅肯。她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好吧,我们今晚别谈不愉快的事了,肯尼迪先生,”她说,“你去我母亲的小账房,我叫苏埃伦来找你,好让你们一嗯,让你们单独谈谈。”
弗兰克红着脸笑嘻嘻地溜出了餐厅,斯佳丽目送着他离去。
“可惜他不能马上将苏埃伦娶走,”她想,“否则就可以少张嘴吃饭了。”
第二年四月,重又被任命指挥他旧部所剩残兵败将的约翰斯顿将军在北卡罗来纳州率部投降,至此战争遂告结束。但这个消息过了两个星期才传到塔拉庄园。在塔拉,每个人都有许许多多的活儿要干,没工夫到外边去打探新闻,而邻居们也和他们一样忙,彼此很少走动,所以消息传播得很慢。
当时正值春耕大忙季节,波克从梅肯弄回来的棉花籽和瓜菜籽要种下去。此行归来后,波克的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因为他平安赶回来整整一车衣物、种子、鸡鸭、火腿、肋肉和粗面粉。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述返回塔拉途中他是如何多次侥幸脱险的,如何走羊肠小道、乡间狭路、久不通行或勉强过得马的荒蹊古径。他走了五个星期,在这五个星期里斯佳丽是日愁夜愁,寝食不安。波克到家后,斯佳丽并没责怪他,因为此行非常成功,而且钱还剩了不少回来,斯佳丽简直是喜出望外。她有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想:波克之所以能剩下那么多钱,大概那些鸡鸭或大部分食物并不是他买的。如果路旁有无人看管的鸡棚,或者很容易溜进去的熏肉房,他要再花掉斯佳丽给的钱,那就太对不起他自己了。
现在有了些吃的,塔拉庄园人人都忙活起来,力图使生活多少恢复点儿昔日的模样。每双手都有活干,活实在是太多了,永远干不完。头年棉花的枯秆必须拔干净,以腾出地来播今年的种子。那匹马并不惯于耕作,勉强在田里慢慢地拉着犁。菜园子要松土、除草、播种,柴火要劈,还得重修猪圈、牛棚,重建被北方佬无端烧毁的数英里长的栅栏。波克设下的逮野兔的陷阱每天得去察看两次,放在河里的钓线也得换饵。此外,铺床、扫地、做饭、洗碗、喂猪、喂鸡、捡蛋没一样可以省。还要给母牛挤奶,把它放到沼泽地附近去吃草,要一个人整天看着它,因为北方佬或弗兰克·肯尼迪手下的人随时可能回来把牛抢走。甚至小韦德也有职责。每天早晨,他都一本正经地提着一只篮子出去捡些细树枝和碎木片做引火柴。
县里最早退伍回家的是方丹兄弟,他们带回了南军投降的消息。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