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苍总是残忍的,让她生得这么优雅美丽,宛如世上珍贵的雪莲。却拆断了她的翅膀,让她坐于轮椅之上。
其实,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是不是自己的母亲卫真真。她跟自己长得这么像,脚又不便,坐着轮椅。实在很像秦妈描述的母亲的样子,可是,她是顾世勋的继母。
看得出来她被照顾得很好,虽然没有见过顾世勋的父亲,不过,可以想像他必然是个儒雅的绅士。他一定很爱她。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知道自己若突然提起会不会给她的生命造成任何不便。
好吧,她承认自己很胆小。在这种情形下失望的代价她承受不起。
“丹姐,麻烦你去把燕窝端来。”冲着背后的丹姐嫣然一笑,她对人总是这么有礼,不管对方是谁。
“是,夫人。”虽然梦如雪与顾沐峰并没有结婚,但别墅里所有人都这么称呼她。她其实就是顾家的女主人,哪怕没有形式。
“谢谢夫人。”黄叶落于梦如雪乌黑的发上,更添几分懦弱的悲伤。她身上总飘盈着一层淡淡的哀伤,若有似无,捕捉不到又在不经意间出现。
梦如雪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慈爱而安详:“随心,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回于同样的微笑。
精致细致的脸上掠过一丝压抑,几分挣扎与不安。
齐子姗笑着说:“夫人有什么话请讲,我不会介意的。”她的善解人意和玲珑心思,梦如雪有诧异,有些不好意思,还有几分宽慰。
盈水的眸子暗了暗,仿佛下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随心,对不起,如果我接下来的问题伤到了你,请你原谅,我先向你道歉。”
没有给齐子姗客气的机会,神色凝重:“你真的叫随心吗?还是临时取的?”
愣了一下,心湖开始荡起层层波澜,一丝紧张,一丝期待。分不清是惊还是喜,但她可以感受得到梦如雪也同自己一样紧张。
霎时,所有的顾虑通通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接近真相的期待和小心翼翼:“我叫齐子姗。”没有多余的赘语直接道出,那是一种全然的信任。
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就代表着她愿意向她敞开自己的过去,那是她现在需要冰封的往事。
梦如雪原本白皙的肌肤褪去了最后一丝红润,苍白透明:“你今年二十一岁,8月2日出生!”颤抖的尾音是狂喜,亦是惊恐。
十五来的心心念念,牵肠挂肚。在这一刻感觉如此强烈,她就是自己女儿,是她!
齐子姗震惊地瞠大了眼:“你……你是……”太多的语言鲠住了喉,怎么也吐不出来。
滑动轮子来到齐子姗跟前,激动的泪水盈满眼眶,紧紧握住她的手,终于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滚而落。
“姗姗,我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一把将齐子姗搂进怀里,那么紧,害怕稍微松一下她便会消失不见。
如同每一次出现在梦中一样,在她欣喜若狂的时候突然消失,令她从狂喜的云端跌落痛苦的地狱。如此反复,整整十五年。
她是她十五年里最重的心事,怎么也放不下,舍不掉。
顾沐峰一直在帮她寻找,可是,茫茫人海,每一次的希望总伴随着噬髓的绝望。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齐子姗震惊不已。整个人呆若木鸡,任由梦如雪将自己抱得那么紧,紧得浑身酸痛。
原来,她的感觉没有错,她是妈妈,她是妈妈,她是妈妈……
“孩子,我的孩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她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五岁的可爱小女孩。一晃眼十五年过去了,她也出落得标致可人,亭亭玉立,即将为人母。
声声愧疚和自责,齐子姗心头剧痛。微微推开了梦如雪,看向她的脸。其实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心里就十分躁动。
因为她们长得十分相像,尤其是身上同样梦幻,哀伤的气息。加上她的腿,曾一度忍不住要问,却碍于重重考虑没有出口。
没想到是她先认出了自己,这说明她一直将自己放在心上,不是吗?
“你真的是我妈妈?”所有的事实都摆在面前,但她要一个更准确的答案来肯定。经历了这么多大起大落,她变得好胆小,好怯懦。
相较于齐子姗的不敢相信,梦如雪坦然得多:“姗姗,相信我,我就是你的妈妈卫真真。”隐名埋姓十五年,只为不愿记起那可怕黑暗的日子。
改了名,改了命,改不掉的是心中的牵念。
“我不知道齐傲天是怎么跟你形容我的,孩子,请你相信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抛下你。十五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你,孩子,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卫真真惊恐万状,齐傲天的卑鄙无耻她是见识过的。
他肯定会不余遗力,一再丑化她,提升自己的形象。这只是最好的状态,再坏的情况她不敢想,只希望虎毒不食子。
齐傲天虽然对她绝情绝义,湮没人性,可他对女儿还是很喜爱的。
最后一层冰棱被卫真真泪水融化,无法形容的酸楚涌上心头,扑进她怀里,放声痛哭:“妈妈,你还活着,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落叶纷纷如雨,仿佛在为俩人的相逢而舞出喜悦,亦是为她们的经历而伤悲。
十五年的泪与痛在这一刻尽情宣泄,丹姐端着燕窝粥静静站在远处,偷偷抹泪,不敢靠近,深怕打破了这一刻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