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又舒缓。
坐于椅上,身侧折进来的光线映得他一身清雅的白袍越加清贵,锦带束起的墨发松散地披在脑后,俊朗的脸上依然不苟言笑,但此刻看起来他却是有些许与之平常不大相称。
长指随意而又有力地翻着粗麻的纸上,眼下,霍策天正儿八经地在翻阅着案上的文卷,对政务书卷上入目之巨细从来都是严肃以待。时而浓眉紧皱,时而面色阴沉。
男人要处理公务时,相当肃真。
只是今儿有些不大寻常,埋入于处理正事之闲暇,他偶尔还不忘望望旁边一处的堆满纸墨的红木桌上————提笔蹙眉犯难的沈若沫。
墨迹滩涂黑成一大片,芙蓉面上蹦不住,此时显得稍有些僵硬,随之眉头紧蹙,这一张又毁了。
两人本是相安无事,时刻一到她即是要走的,可谁知惹得某人心里不情愿。若沫将离去之际,某人满心不乐意,却又偏偏不愿意开口留人。闷脸好半天才心情阔朗起来,只因萌生出了一个自以为两全的主意——留她抄诗词杂集。
手中的笔停在半空迟迟下不来,眉头紧锁,与暗黄的薄纸上头的不成样子的字墨认真对峙。片刻,终于败下阵来,垂眉心下暗自轻叹。
指腕生硬,想要尖笔勾墨,随心挥墨,当真是难。
“怎么?才这会儿就累了?”声音听来有些嘲笑人的意思。
其实霍策天几次抬头看面露难色的若沫,便觉得那模样十分有趣。看广袖露出那一节雪白的手腕久久悬在半空,是不肯动笔了。略有些意会,他心里左右想着,抄写了那么久或许也是累了?
怕是抄了许多字,有些经不住,累了。心这样想着,有些愉快,霍策天嘴角挂着一丝很浅的笑意,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文卷,起身走过去。
待若沫正经抬眼看时,霍策天却已然赫立在桌前,只是他目光所及桌上的笔墨那一瞬,脸色徒然变黑。
“沈若沫,别告诉本王,这些就是就是你手下的杰作。”霍策天浓眉拧紧,脸色有些紧绷的铁青之感,换句话说,是有些难看。
是的,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人称诗书琴画无一不精的才女,笔下写出来的字竟然是那么惨不忍睹。
满篇墨迹成团,字不成字。
“沈若沫,你是不是存心戏弄本王?”霍策天斜看她一眼,眼神里隐隐有着似乎是被人玩弄的恼怒。
看看她写的,一纸之上,染墨之处,要么不成字,要么不成句。好啊,胆儿是越发大了啊,好好的诗词美句都能毁成这幅模样,现在这个女人不情愿为他抄还是怎么着?
“我没有……”她真冤枉。可明明应当是理直气壮的话,现在若沫说出来却有些底气不足。摸摸粗麻的纸面,实话说了,她确实是写不好。
还敢说没有。霍策天大步一迈,到她身后,恰好是十分观察她一举一动的位置。
“不许抵赖,现在马上给本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