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外头。”如往常一贯的作风,她说话也干脆。轻轻靠在树干上,冷静地看着沈敬统,神情淡定自若,似乎就是等着他问下一句。
沈敬统没有再出声,长发披散也看不清他此时面上的神色,只是站在一旁隐隐能感觉到源自他身上的沉重压抑的气息。自然梅雪衣是不会多口问的,静静靠在树干上也是不说话。
片刻的沉默后,他终于再开口了,稍稍抬起脸看去树干旁的梅雪衣,布满血丝的眼睛敛着微光,“你是谁?”
梅雪衣对上他的视线,清淡的面上并无丝毫的情绪波动,片刻只是淡淡回了声,“一个管闲事的人。”这里头本来就一摊的混账,三两下说不清,她也懒得解释。
千玥让她救人,她就救了。
话到此处沈敬统也不再多问,视线在树干旁那抹亚蓝色精练的身姿上停留片刻,随后郑重拱手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说话时,他的脸色还是冷肃的,并非是不着一丝谢恩之情,只是如今身心俱伤的他面上只能是这样的清冷。
闻言梅雪衣轻轻扯过嘴角,染上一抹浅淡并无多余意思的笑,话不多说,只用回以一笑表示应允了。本来她就与这人毫无瓜葛,交情浅薄之人自然就不需太多的话。
自然都是言简通情的人,沈敬统也没再磨叽,撑起身子就要起来。他不可再呆在这里,时间紧迫分分刻刻必争,如父亲所猜,皇上真正的意图,是要策王与沈家势不两立,最后玉石俱焚!
可是他才一动,身上才稍稍愈合的伤口立即撕裂开,甚至能感觉到涌涌而出的血,身体里升起尖锐的疼痛让沉冷的面上不禁轻微地扭曲了一下。
血迹斑斑的手紧紧抓着旁边的沙土,看那凸起的青筋,可见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可是,空有决心身体气力乏了,怎么起得来呢?
“一身伤走动尚且勉强,还想去哪?”终是她忍不住开口了,此时眼睛直直看着他血迹狰狞的手,心中莫名觉得恼了。好不容易将人救活了,这人偏生就爱折腾万一就这么失血过多死了,可不白费她心力么?
“回城。”简单郑重的话出口,沉沉的只让人觉得肃然。
而梅雪衣就好似听见一个痴傻人的笑话一般,回乐陵?凭着这副残躯?只是再看一样沈敬统时,冷言嘲讽的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残破的战衣披在健壮的身板上哪怕是到了如今落魄的时候依然不失将士风采,俊朗的面容凝着冷肃的神色,那样认真的神情实在让人开不了口说一句诋毁的话来。
沈敬统仍是撑着手臂一点点在挣扎着,如同他坚韧不服输的性子,这下非要起来不可,哪怕手臂的刀伤的口子已经撕裂开,衣襟里面已是血肉模糊。
最后是梅雪衣看不过去了,走到他跟前二话不说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也不顾沈敬统面上的愕然。自己吃力地将沈敬统撑起来,面上还是冷冷,“你不用惊讶,权当是遇上烂好人了。”说完,就迈开步子,便向林子里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