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申府出来,天已是黑了,管家拿出一物对林延潮道:‘此刻已是宵禁,林公子拿着此令牌,即可出城。‘
林延潮称谢接过,走出府门外,但见雇的马车夫幸亏还没走,蹲在马车那啃着两张煎饼。
林延潮见四周无人,当下向车夫拿了一块煎饼,啃了起来。
那车夫见了顿时目瞪口呆,然后弱弱地问了一句。
“林老爷,相府不给饭吗?‘
林延潮拿了馅饼垫肚后,同时也腹诽道:‘是啊,相府不给饭。‘
车夫愣愣地dian了dian头。
林延潮笑了笑道:‘走吧。‘
当下林延潮坐车离开申府,回到了福州会馆。
刚至会馆,掌柜即迎了上来道:‘林老爷,有你的帖子。‘
林延潮不由讶异道:‘我才来京师不过一日,怎么会有人送帖子呢?‘
掌柜笑着道:‘解元郎声名远播,一抵京师。。。。‘
林延潮摆了摆手道:‘掌柜,这些奉承话还是算了吧。‘
掌柜赔笑道:‘解元郎误会了,并非是小人透露你的行踪,是湖广会馆每月一度的馆会,邀请咱们附近福州会馆,绍兴会馆,无锡会馆的举人参加,咱们一并有三个名额。‘
林延潮笑着道:‘原来此,帖子在哪里?‘
掌柜当下回去取了帖子奉上。林延潮打开一看,不看其他,仅仅是说字,就是一手漂亮的馆阁体。
信中大意是请福州会馆的举人至湖广会馆参加馆会。
信尾落款是布衣张居敬,丁丑进士曾朝节。
曾朝节林延潮有耳闻,是万历五年的探花。湖广临武人。
至于布衣张居敬,换了他人看到布衣二字,会想一个老百姓怎么也敢名列一名翰林前面。
但林延潮看张居二字,却知此人八成和张居正有什么关系。林延潮一问,掌柜即道:‘解元郎,此人是张相爷的次弟啊!‘
“难怪。‖.▼.o▼s_;”林延潮dian了dian头。
这时刘镇已是走到大堂上道:“林兄你回来了。今日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带上小弟?”
林延潮笑了笑道:“无事,随便逛逛,见识一下京师风物。”
刘镇恍然道:“林兄,你看了帖子了吗?此即为我之前与你说的终南捷径啊,实是机不可失啊!”
林延潮摸了摸鼻子,笑着摇了摇头道:“刘兄去吧,我就不去了。”
刘镇满脸愕然道:“林兄,汤显祖。沈懋学二人先例在前,你不知若是去湖广会馆,打通了关节,骤可一步登天吗?此真良机不可失之啊!”
林延潮看了刘镇一眼心道,终南捷径?好吧,我是没去张居正那打通关节,只是转而去了申时行上门私谒。
不过听刘镇这么说,林延潮却一脸‘正气凛然’地道:“朝廷是以文章取士。而不是让我辈读书人热衷于钻营,忘了读书的本分。此实在离圣贤之道远矣。我相信张相爷为一国宰辅,必会秉公,以才取士,而不会让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居于庙堂上的。”
说到最后,林延潮语重心长地与刘镇道了一句:“刘兄。我有一句话赠你,读书不为稻粱谋啊!”
刘镇听了林延潮的话,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被这正能量满满的话打动了。
刘镇道:“子曰,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林兄真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功名之物。大丈夫宁可直中取,岂可曲中求。我明白了,我悟了,从今起我就回房认真读书,再也不想这等投名干谒之事了。”
说到这里,刘镇拱了拱手道:“我刘镇他日,若有所成,必多谢林兄今日之教诲。”看着刘镇远去的身影,林延潮不由心想这时候的读书人,还真是好忽悠啊。
下面数月林延潮就在会馆读书,期间只是偶尔去申时行的府邸上拜谒两次。
渐渐的光阴逝去,不知不觉中夏去冬来。
大明的京师迎了寒冬,这气候比林延潮在闽地时,要寒冷了不少。
漫天白雪飘飘,将屋子上都覆成了白色。
这一日,林延潮穿上毡帽冬衣,然后dian了炭盆驱寒,待屋子里暖和之后,方才拿了一本记载翰林院诸翰林文章的书读了起来。
忽而听得会馆外面人声喧哗。
这时展明开了门走了进来道:“老爷,你看外面是谁来了?”
林延潮笑着道:“不错,估计着日子,必是他们也来京赶考了吧。”
林延潮披上大衣,走到屋外就听得院外有人道:“京师这天气,还真是令人冻得够呛啊!”
“是啊,在我们闽地几时见得这么大的雪。”
林延潮听得声音,笑着道:“是进卿兄吗?”
院子外有人道:“这不是宗海兄的声音吗?”
说着但见院门一开,数人走了进来,都是林延潮的熟人。
众人别过经年,此刻相见都是心情激荡。
数人走到对面,翁正春,林材,叶向高,陈应龙都向林延潮一揖道:“宗海兄!”
林延潮也是有几分热泪盈眶的感觉,他双手举起道:“几位,能在这见到你们太好了。”
翁正春与林材与林延潮,都是万历四年的举人,而叶向高,陈应龙都是今年八月乡试中举,即来京师赴考。
“叶兄,陈兄,你们都中举了。”
叶向高笑着道:“我等怎么能让延潮你孤伶伶的一人赴春闱,少不得千里迢迢来与你陪考,这番我们二人要再分个高下!”
林延潮哈哈笑着道:“说的好,看来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