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床已经放好,这时他本应开始讲述(当然是躺着低声讲,免得马上被人从这舒适地方送进禁闭室),但他们的第三个同监难友。中年人,剃头的头顶上已经长出白色的头发楂子,不很满意地瞧着他,带着那种使北方人的面容生色的严峻神气说道:“明天再说。夜晚是为了睡觉的。”
这是最明智的意见。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在任何时刻都可能被拽出去审讯并在那里一直呆到早晨六点钟,那时侦查员要去睡觉了,而这里却已经禁止睡眠。
一夜不受干扰的睡眠比世上一切遭遇都更为重要!
他们转过了身去,拿手帕蒙上眼睛遮住两百瓦的灯光,用毛巾缠住那只放在被子上面挨冻的手臂,象小偷似地把另一只手臂藏起来,于是就睡着了。
第二天。侦查员们都在游逛,谁也没有被叫去接受侦查。在寂静中听得见有一个什么人在抗议什么事情。把他从监室里拉出来送进了隔离室,隔离室的门开着,在那里打了他很长时间。在一片寂静中,清清楚楚地听得见打在身上和急得说不出话来的嘴巴上的每一击。
这一天莫斯科放了三十响礼炮。这意味着又取得了一场胜利。通过他们的窗户和卢比扬卡其它监室以及莫斯科所有监狱窗户的笼口上面的空间,他们这些过去的俘虏和过去的前线军人。也望着那焰火纷飞的、被一道道探照灯光划破的莫斯科天空。
鲍里斯?加麦罗夫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反坦克手,他因为重残而退伍复员,现在和一批大学生一起被捕入狱。这天傍晚,他蹲在一间人数众多的布蒂尔卡监室里,那间屋里有一半人是当过俘虏的人和前线军人。他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望了望笼口:
“噢,放礼炮。”他说着,便又躺下了。
这时,大喇叭里传来了最高领袖那慷慨激昂的声音:
“同志们!公民们!兄弟姊妹们!我们的陆海军战士们!”
“我的朋友们,我现在向你们讲话!”
“可恶的中国人从昨天开始,向我们伟大的祖国发动了背信弃义的军事进攻!虽然红军进行了英勇的抵抗,虽然敌人的精锐师团和他们的精锐空军部队已被击溃,被埋葬在战场上,但是敌人又往前线调来了生力军,继续向前闯进。敌人的飞机也正在扩大其轰炸区域,我们的祖国面临着严重的危险!”
“我们光荣的红军怎么会让野蛮的中**队占领我们的城市和地区呢?难道野蛮的中**队真的像他们的吹牛宣传家所不断吹嘘的那样,是无敌的军队吗?当然不是!历史表明,无敌的军队现在没有,过去也投有过。拿破仑的军队曾被认为是无敌的,可是这支军队却先后被俄国的、英国的和德国的军队击溃了。在第一次帝国主义大战时期,威廉的德**队也曾被认为是无敌的军队,可是这支军队曾经数次败在俄**队和英法军队的手中,终于被英法军队击溃了。对于现在野蛮的中**队,我们也应当这样说!”
“这支军队在亚洲大陆上还没有遇到过重大的抵抗。只是在我国领土上,它才遇到了重大的抵抗。既然由于这种抵抗,野蛮的中**队的精锐师已被我们红军击溃了。这就是说,正像拿破仑和威廉的军队曾经被击溃一样,野蛮的中**队也是能够被击溃的,而且一定会被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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