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倒是奇怪了,特使冰魄有事没事总喜欢跟着七娘,给穆青云诊治,他就抱着剑立在身后,为慕容钦熬制药浴,他就坐在一旁边看边喝茶,就连日日晨起去给祖母问安,他都得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
苏老夫人是个通透的,她不动声色地瞟了眼笔挺立着的冰魄,略提高了声道:“你日日赶路辛苦,没事便不要过来了,多费心照料好慕容皇子和穆老帝师才是正经。”
“七娘不累,每日不见着祖母心里就不舒坦。”苏牧梨笑得矫俏,可抬头瞧见了老夫人深邃的双眼,以及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按捻,更多的话都被她咽了下去。
外人在场,祖母这是要她收敛。
她知趣地起身告退,出了马车,却站在树下停了脚。
“特使大人最近很闲?”戏谑的话里有藏不住的气愤。
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冰魄脚步一顿,接着冷冰冰地回道,“很闲。”
七娘咬牙切齿,“特使大人难道不知,随意跟着小娘子于情理不合?”
“不知。”
七娘忍不住握紧拳头,“那特使大人,我就明说了,我苏牧梨向来不喜陌生人跟随,特别是大人这种不拘颜笑的冰渣子!”
她回身走上前去,“大人很闲,小女子忙,大人不知,本女子便好好告诉您,还希望大人长点记心,也长点眼神!”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冰魄被呛得一愣,目光里凶狠毕露,下一秒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日,苏牧梨掀开帘子透透风,一眼便瞧见了骑马走在外边的冰魄,她狠狠一摔车帘,闷声闷气地接着看书。
日后,冰魄依旧我行我素。
七娘不知缘由,可慕容钦多少探查到些许。原来启程前,烈焰司在御锦坊查到一模一样的赤羽银针,只是等到冰魄再派人悄悄前去打探,线索却又突然间消失了,可他手下打听到一个重要信息,御锦坊直属于七娘苏牧梨管理。于是那日起,冰魄便以护卫为由日日跟进跟出不离其左右。
“公子,是否需要暗卫再多漏出点线索,以转移烈焰司的注意力。”邵公请示道。
公子近日来,只要见着冰魄特使随苏七娘一前一后地过来,眉头便皱得越发紧,九夜七花的药茶已经由原先的每天一次,改为了现在的每天三次,可这药效却远远达不到预期。
“不用,烈焰司对于不明案件向来查得紧究得深,上次行动若不是楚晴思虑周详,只怕暗卫都会牵连一二。把线索丢到誉锦坊是权宜之策,誉锦坊绣娘众多,且一半以上都是外地投靠的可怜之人,无凭无据的最好在绣针上出现纰漏,混进一根不起眼的赤羽银针,又是来路不明的,烈焰司也查不下去。另外,邵公可别忘了那可是岑州誉锦坊!”
邵公最后一句没有听明白,“岑州誉锦坊?公子是说?”
慕容钦笑得意味深长,“相比帝都内的那个誉锦坊,岑州这家门口挂的是什么?”
邵公手一抖,激动地说道,“御笔亲赐的匾额!”
“天子笔墨在此,又有玉玺印鉴,即便是它这直属皇帝的烈焰司,也不是说查就能查的。大不敬之罪,想来烈焰司首座御史火炎老狐狸也不得不怕。”
邵公一喜,“难怪冰魄特使即便知晓了赤羽银针现身誉锦坊,也只能暗地里派人查探,如此一来,只怕他们是再查不出更多线索了。”
“我们这方就算是烈焰司首座火炎亲自动手,也叫他空手而归,可另一方……”慕容钦停了嘴,细长手指沿着青釉白莲茶杯沿一圈一圈地磨砂,陷入深思。
怎么忘了,当日刺杀行动的可还有另外的杀手,暗卫追查至今仍未找出丝毫蛛丝马迹,是敌是友尚且不知,这件事便如同一根刺般深深扎在慕容钦心口,时不时地就刺痛两下,一日不连根拔出,他一日不得安身。
可无论敌友,他慕容钦都是容不得的!知晓他们的行动,竟然连他刺杀所用的赤羽银针都摸得一清二楚,事后隐藏得又如此绝好,他手下二十四州暗卫齐齐出动搜查至今未果,最为关键的是,竟然有鬼魅三生之毒!
“将赤羽银针现身誉锦坊的事透露出去,务必让苏牧梨和楚晴知晓。”慕容钦冷声吩咐。
“这……”邵公迟疑。
慕容钦凤眼半眯,厉声道,“给我盯紧楚晴。”
不怕真正的敌人,就怕身边的内鬼!
他慕容钦绝不姑息养奸!
邵公神色一顿,“是。”
可等到七娘真正知道了这事时,他们已经登上了北上的官船。
老皇帝太过心急,嫌官路漫漫,于是便派遣了北下的官船早早等候在此。
七娘心里暗叫不好,可奈何她已经上了这贼船,再打道回府处理誉锦坊的赤羽银针之事已是不可能,再说了,即便她回去也无大用处,因为烈焰司早已经盯上了他们将军府。
她连夜修书一封让慕容钦的人带去岑山寺,当日她虽走得急,可安插在岑山后院的人手却也不少,当时只想着派些人守着将军之墓总没错,如今想想,却恨不能在那岑山寺里都没来得及放几个自己人。
信上她将此事详细写明,让苏大老爷严加管束将军府内上下,誉锦坊闲杂人等一概清除,另外最好找个时机让县老爷刘景去视察视察。万一日后被他人捅出此事,有官府查探过也好洗清些冤屈。
安排好这些事,她便坦然接受了冰魄日日不离左右地跟随,权当自己多了个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