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王府却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绿蚁楼里,玄武逸城斜靠榻前,随手抓着个甜白瓷的酒盅,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梨花白,小童模样的谷壁正半坐在榻前烹煮着安溪黑茶。
于是那位不速之客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般富贵闲瑕之景,他不由得耻笑出声,“世人都道玄武的未来王君如今被成日养在大越的金丝笼里,已经不知道何为风何是雨了,倒是比那苏杭一代的闺中小娘子还要娇,丁某人还以为是些江湖跑腿人胡言乱语,如今亲眼所见倒是不得不信了!”
“玄王殿下这一会酒一会茶的,若是再叫来绿园里的各色美人前来陪伴,就更像是青楼,殿下,你说丁某人说的是不是?”
玄武逸城灌了口酒,笑了笑,并没有任何回答。
那位自称丁某人的来客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浓厚起来,“怎么,如今玄王殿下都听不进一句真话了吗?是不是被大越国那些娇俏美人们给成日吹嘘灌了,只听得进那些溜须拍马的胡话来?”
“大越国皇帝可真是手段高明啊,什么叫不战而败,丁某人今日才算是领教了!”
说着,一挥衣袖自顾自地坐在了软榻对侧。
玄武逸城照旧喝着自己的小酒,偶尔还意犹未尽的满足叹气两句。
紫砂壶里的茶水滚过两滚,谷壁眼观鼻鼻观心地提壶烫杯,滚茶泡水,一路流程如行云流水般,即便是那位满嘴高傲的丁某人也看得眼睛直了起来。
早就听闻玄武逸城虽是被囚于大越皇宫,可身边能人异士颇多,且大半是江湖中的奇人侠客,想不到就是身边随随便便的一位泡茶小童都是这般手法高明。
方才那一路泡茶手法,茶水入杯而无声响,水满而不溢,行云流水般敏捷、迅速、快如闪电。即便是他这般身手了得行家人眼里也是瞧得眼花缭乱,这位不起眼的小童只怕是内力深厚。
丁某人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背脊挺得笔直,目不斜视起来。
黑茶泡开。清淡凛冽的茶香四溢开来,谷壁长袖一挥,天青色雨后的汝窑细盏便快速向着来客飞去,只是盏身未完全脱离桌面,却又不声不响的。在距离黄梨木雕花桌面角一寸的距离稳稳定下,而杯中茶水纹丝不动,只见其间蜷缩着的黑色茶叶此刻正如同山间雨后开出的野花般缓缓绽放……
丁某人的眼角闪过惊艳之色!
玄武逸城眼里却闪过鄙夷之色。
一方水养一方人,大越人忠厚大气,玄武人勇猛仗义,北宜人阴柔诡异,而这南蛮之人却是出了名的狡诈乖张,谁不知道他们东窜西跳的最爱挑拨生事。
尚且晾他一晾!
玄武逸城又灌了口酒,半闭着眼假寐起来。
丁某人这会子就在坐不住般,扫了眼自顾自悠然品茶的烹茶小童。忍了忍还是恭敬行了个大礼,道:“鄙人南蛮丁字派人有事求助于玄王殿下,今日不请自来,还请王爷原谅。”
说是求助,可这话却说得一点都像个求助的样。
玄武逸城翻了个身,抱着个酒壶睡得更香了。
谷壁依旧目不斜视地喝茶。
丁某人眼里闪过诧异,却怎么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为何这位玄王殿下这般不待见自己,前些时候不是玄王这般的人主动联系上他们的人的吗?不是说要送予重金他这位南蛮宗主,让他写下有关巫妖圣女与巫妖兽的辩证方法吗?为何今日却是这般态度?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低下头来。只因生死攸关!
丁某人咬咬牙,半屈膝跪于软榻前压低声道:“南蛮丁某人有急事相求玄王殿下,还望王爷不要坐视不理!”
“而今南蛮分三派,丁字一派始于巫洛。虽其后迁居分离出巫洛一族,却终究还是同祖同宗,巫妖圣女与巫妖兽乃是巫洛一族祖上传承之奇宝,丁字一派如今也是秘密寻在此两件传承奇宝,玄王殿下所要问之事,巫洛一族给不了的。丁某人愿意全权告知,甚至有关那本奇字天书,丁某人也略知一二,不知玄王殿下是否感兴趣了?”
玄武逸城眉尾一抖,面上却是纹丝不动。
可笑,都到了如此境地竟然还想要诱惑本王,看来丁字派至二十余年前被巫洛一族驱除离族后至今无所建树,也不是没有丝毫缘由的。
不过既然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才是。
玄武逸城冷哼出声,道:“丁某人这话说得真是有意思,本王纵游四海,结交江湖奇人异士无数,即便那奇字天书也是江湖故友相送,怎么到了丁某人眼里,本王倒是没了丁字派人相助就得不到消息来源了?丁某人也当有所耳闻才是,上次本王不过是随意往那巫洛族一游,亲族小女便对本王青睐有佳,若是本王得闲了再去游一游,丁某人认为会如何?”
“丁某人当辨识清目前形势才是,不是本王非尔等不可!”
说完这句,玄武逸城随手将那精致酒壶一丢,不偏不倚正巧在丁某人跪地膝前三寸处落地,“咣”的一声脆响,顿时碎裂一地。
丁某人额间细汗密布。
玄武逸城独身一人潜入巫洛族一事他如何不知,巫洛族隐于南蛮烟瘴茂林之中,这些年即便是各国大军压境也少有人能够入得了其内,更何况还是独身一人,不论是玄武逸城有非凡身手还是超慧头脑,只怕都是他丁某人远所不能及的。
更何况那本巫洛族一直想寻回的奇字天书竟然真的在玄武逸城手上,他丁某人就更是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