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不同在,本就是墨梨的特色,虽说绿叶称花可能更美,可春秋仅留繁花似锦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七娘放下酒盏,“我父母相守相爱一生,虽然时日短暂,可对于他们彼此而言已是满足,这世间纷纷扰扰,能在千万人中,得一心爱之人相守已属不易,又何必苦求白首不相离?”
“我苏牧梨心愿甚小,但求一世安稳,若能再如我父母般寻得心爱之人,哪怕只能与其相守一年也当心满意足……”。
这是实话,两世为人,可爱情是什么,她仍是未曾真正品尝过。这一世,她只愿与祖母平安相守,若是能得上天垂怜觅得一良人,哪怕只能厮守短短数月,想来她也是满足的。
要知道,现在的日子,她都总觉得是与祖母向菩萨偷来的!
玄武逸城愣神,这世间女子谁不是盼望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为何,她却是如此容易满足?
他诧异回望,入眼的便是一女子温婉满足的笑容,大大杏眼里如经秋水洗涤般澄澈美好,粉嫩的脸颊因酒后而略显微红,鬓角散落的青丝调皮地随风荡漾,轻扬的姿态尽显其优雅从容,身后纷纷扬扬的白雪似的花瓣瞬时黯然失色,远不敌她嘴角眉梢微微上扬的弧度。
犹记得幼时皇舅父手把手教的诗词:“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如此,当真……不假……
时间仿若静止了,纷纷扬扬的墨梨花,唇齿间缠绕的梨花香,眼里女子的温婉满足……
如果……如果有这一天,他或许真的愿意弃他所有,只为换一个……她眼中的岁月静好……
未正三刻,玄王提议散步消食,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漫步墨梨园中。
墨梨花似雨,待到他们走到园中“洗砚阁”,两人的头上身上早已经满是纯白落花,落入对方眼里都不由得相视一笑。
“倒真是一路走来……白了头!”七娘笑着将花瓣抖落,便转身推开了院里掩映的雕花红木大门。
独留玄武逸城一人愣神,“一路……白头?”
莫名的,他左胸前微微一悸,接着嘴角笑意便是越发深邃,连带着眼睛眉梢都洋溢着温情。
今日他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刚刚喝多了梨花白,把人给醺着了?
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哑然失笑,不动声色地跟了进去。
“洗砚阁”原只是个书房,后来慢慢扩建整修,倒成了今日这般模样的小庭院。正厅、后院,东西两进耳房,就是连小厨房都是物件齐全,不过多年来人去楼空,到哪里都是灰尘噗噗。
“让四公子见笑了,许是祖母睹物思人便锁了墨梨园,此处久未见人打扫了。”七娘歉意的笑着解释。
“人之常情罢了……”玄王毫不在意,倒是绕有兴致地参观起来。
先是正厅侧厅、后院,最后,连着两进耳房都不放过,他一路看过去越来越带劲。
七娘尾随其后,心里头非议不停,好好的游园,倒成了如今这般逛院子,关键逛的还是个多年未经打扫的地方,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兴致。
可惜,玄武逸城完全是自我沉醉,最后竟然在小厨房狭小的空间里转起了圈圈,当真是……醉了!
“四公子,小厨房狭小凌乱,怕是会弄脏您的衣衫。”七娘忍不住提醒。
小厨房的确凌乱,灶台上厚厚的灰尘,角落里零零散散的柴棍,还有尚未来得及收拾整齐的锅碗瓢盆。
七娘面色有些挂不住,整个场景,就如同你盛情邀请朋友来自家玩耍,可一打开门让人瞧见的却是各种凌乱各种脏,然而你的男性朋友,偏偏还绕有兴趣的一个一个房间参观,这完全是令人抓狂的状态,多想将他一把抓着扔出去,然后毫不留情地关门谢客。
七娘咬了咬嘴唇,蠢蠢欲动。
玄王完全沉入在自我世界并未理会,他又扫了一圈室内,转身往柴火堆走去。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是什么?”他满脸疑惑,“七娘可否过来瞧瞧,本公子倒是发现个有趣的。”
七娘敛了心思,赶忙尾随过去。
玄武逸城正抓着一根火柴棍子不放手,她接过仔细瞧了瞧,并没有发现异样,玄王示意她用手触摸。
然后,她满面惊讶,“上面有字?”
玄王神色凝重地点头,“可惜,这字刻得浅又沾满灰尘,倒是看不出来。”
七娘又反复摸了摸,也没有辨别出什么,她转念一想便是计上心头,“我有个法子倒是可行,还请四公子随七娘回趟书房。”
于是,两人抓着根烧火棍去了书房。七娘取水研墨,玄王瞧着便是心领神会,面上的凝重消散了大半。
她择一只细毫沾满墨汁,然后仔细涂抹在柴棍有字的一面,待得墨迹微干再按印在白纸上,字样立马显现。
“诅咒,以言告神谓之祝,请神加殃谓之诅。”
七娘小声念出,“落款——霍氏。”
她疑惑,这是什么跟什么,好好的烧火棍上怎么会有字,是下人不小心拾捡到的,还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若是刻意,那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诅咒,什么诅咒,到底是要传达什么?
“诅咒,以言告神,以神加殃。”她小声嘀咕。
站在身后的玄武逸城却是身形一颤,他脸色铁青、双拳紧握,额间细密冷汗直冒,心口一戳一戳的惯痛向着四肢百骸一路蔓延开来……
他知道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