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窗外的车辆交错传来不响的汽笛声,远处天空的轰鸣听得清清楚楚。春日的气息终于来临,不少名媛小姐开始带上了遮阳的帽子。她的指尖顺着餐桌的纹路,一圈圈地滑动着。
梧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微风拂过草地上刚刚冒头的绿色,美好似乎来临了。
即便天气回暖,苏幕遮仍旧穿了一件乳白色坎肩,毕竟她现在身体体质弱了,怎么着也不能怠慢。
“三小姐,高小姐来了。”
苏幕遮忙起身迎了上去,高奚一连多日见不到她,心里本是异常焦急和担心的,也四下派了人出去找寻,好在今早收到了她的电话,这才放下了心来。
“你这几天原来是回家了,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呢。”高奚嗔道。
苏幕遮倒也不告诉她具体原因,免得她担心,便道:“我这不是买了你最爱吃的栗子糕,给你赔罪嘛!”
高奚努了努嘴,摆出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模样,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拿着银质调羹,慢慢地吃着。
苏幕遮瞧她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高小姐,我……打算和我家里人一起去香港,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埋头吃栗子糕的高奚愣了愣,不禁眯了眯眼睛,其实苏幕遮不说,但她也知道苏幕遮与苏南城的矛盾不小,本来苏幕遮回家里来就让她够大跌眼镜的了,现在又亲耳听见苏幕遮说要和家里人一起去香港,更是让她惊诧。
不过既然这是苏幕遮的决定,她也不便多问了。
她点了点头,笑了笑,“嗯,我就说嘛,现在世道很乱,家人怎么会有隔日仇呢?你和令尊能想开就是好事,那我们到香港再见吧。”
“一定。”
苏幕遮点了点头,两人一时也没了话。窗外飞来一只蓝色的蝴蝶,翩翩起舞的身姿翻开了童话,突然那蝴蝶掉落了下来,童话瞬间剥落,俗世刹那累积。
高奚的眼珠子不安定地转来转去,“那个……苏大小姐呢?她不打算和你们一起走吗?”
“哦,我昨天刚给她去了信,等她回信还要好一阵子呢,我记性不怎么好,也不太记得她的电话号码。”
“是吗……”
高奚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只是低头看着碗里的栗子糕,目光忽明忽暗,忽深忽浅。
苏幕遮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见她并没有主动发问,也就不回答,拿起桌边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喝着。
“那个……”高奚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那个……苏大小姐她和明先生,怎么样了?”
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苏幕遮静静地看着她,即使已经有了相爱的人,但高奚似乎还对明鼎宇有些介怀,也是,人总是容易记住得不到的,也总是觉得别人的才是最好的。
苏幕遮耸了耸肩膀,“我也不太清楚,挽蕴这阵子以来变了很多,我也有些摸不准她的脾气了。但我上次与她见面之时,她应该是不喜欢明先生的,但明先生的确是喜欢她的。”
高奚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高家和明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她从小时候就与明鼎宇有所往来。她总是喜欢跟在明鼎宇身后,明鼎宇有时候烦她了,她却还是像个尾巴一样,怎么样都甩不掉。
后来明鼎宇上了战场,在哥哥身边当副官,她若是离得近,就隔三差五地跑过去,美其名曰是看哥哥,其实只不过是想瞧一瞧明鼎宇罢了。而每次她期待收到哥哥的信,都是因为哥哥信中绝对会提及明鼎宇这个人。
那个年龄青涩又懵懂,她以为他无意间的眼神,偶尔的笑容便是对她的喜欢了,其实不过是她在心里放大了他的感觉而得到的臆测。
她不小了,总是要回归现实的,不是吗?既然有人肯爱她,她何不好好享受一下被爱的滋味呢?
“慕少夫人,如果苏大小姐回来了,请你帮我转告她一句话,可以吗?”高奚的指尖突然一抖,银质小勺掉落下来,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苏幕遮点了点头,她便又道:“如果她和明先生在一起了,那便替我祝福他们两个。如果她并不喜欢明先生,就请让她明确地拒绝,不让以明先生那种倔脾气,我估计是怎么样都不会放弃她了的。”
送走了高奚,已是夜幕时分了。
须臾一月过去,这阵子总是春雨绵延,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石色的地面上,落在刚刚翻新的土壤里,细细听来竟成了别有韵律的琴音,带着几分曲折的哀怨,几分婉约的凄美。
无双坐在窗边,就着不太亮堂的光线,正在努力地织着围巾。苏幕遮问过她,怎么春天才开始织,无双笑言手笨织得慢,春天开始织,秋天大家就都能围上了。
苏幕遮闲来无事,倒也不能四处走动,以免被有心人发现了她的行踪,所以她便留在房子里陪弟弟妹妹玩。弟弟名叫苏凌生,妹妹名叫苏凌希,听说这两个名字都是已故的舟氏取的。
凌生与凌希的模样全不相同,但父亲并不在乎,他似乎也懒得去查证这个凌生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经过了这阵子的变故,他为人豁达了不少,也爽朗了不少,与凌生、凌希的关系自然也亲近了许多。
凌希拍打着小手,冲她歪歪斜斜地走了过来,一下扑进了她的怀里。凌希十分喜欢自己这个姐姐,总是能和苏幕遮玩到一起去。
“姐姐,荡……秋千。”凌希挥舞着小拳头,踢踏着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