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裴非突觉有些心浮气躁的,他收回眼,不再看向心事重重的方沉碧转而阖了眼休息。
京城之地方沉碧跟马婆子并不熟悉, 方梁也只是跟来办事过,并没有交情深的人,现下到了地方也没的处所住下。方沉碧本意是打算住在客栈,可裴非执意带他们去自己府上,方沉碧几次婉拒,只见裴非如何都不肯依,只道是与蒋悦然兄弟一场,若是到了这里还让她们住在客栈,日后可是要给人家捏住把柄说个没完了。
方沉碧思前想后,只觉得若是住在客栈里似乎太多嘈杂,不足够孩子好好休息,又是一翻琢磨,又怕耽误孩子诊病 ,就只好跟着裴非一道去了裴府。
裴家之大 ,马婆子算是开了眼界了,若说蒋家在河源县是前无古人的,那么裴家在京城便是不多人能及的,到底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府上的仗势排场安设确是蒋府不可比拟的。可方沉碧没有理会这些事情的功夫,只管道了谢,抱着孩子进了客房。裴府上主子不多,下人也不见多,偌大的裴府里头是极其干净清爽的,不多见奢侈铺张的浪费,只做古雅大气而已。
蒋璟熙的病症似乎有一些好,马婆子进门的时候,孩子醒了 ,这会子不发病了确是浑身没有气力,一滩泥一样窝在自己娘亲的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看来也是不太舒服。
方沉碧也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儿,又是在不熟的友人家里,自是很多事情都不好开口。马婆子正收拾东西,抬头看了看蒋璟熙,轻声道:“我可是知晓你心思的,要是觉得呆在人家不好开口,那就让方梁出去买就是了。”
方沉碧正要开口,屋外有人敲门,方沉碧应了声,推门而入一人,年纪与马文德相仿,手里还托着东西,面上笑容可掬,道:“我们家少爷知晓夫人带着小少爷这光景才下车,必是饿了,厨房刚弄了点东西,不如两位先垫垫肚子,等着晌午时候再让厨房做些好吃的。”
方沉碧抬头看那人,那老者分明也是看的一惊,心里直道,好美的女子。可很快老者便恢复常态,心下里有了点想法。随口道:“夫人唤我福叔就好,凡有需要的事儿千万别客气,尽管直说才是。”
方沉碧忙道:“这里谢过福叔了,大老远的从河源县跑过来,给您和裴公子添麻烦了。”
裴福忙点头哈腰的道:“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少爷这才交待夫人与小少爷本是贵客,自当当成上宾招待,夫人不必这般客气,反倒显得生疏了许多。”
裴福自然很清楚方沉碧的来历,更知晓裴非的打算,只是这次可以借着这个当口这般容易的把她弄到京城来确是他意料之外的,可想来自家的公子也非一般角色,能做到这个份上,倒也是正常。
裴福不紧不慢的把东西摆在桌子上,跟着道:“大夫这头少爷已经派人去寻了,夫人千万别急,只先吃点东西才好,大夫一会儿就到。”
方沉碧应了声,裴福弓了弓腰,这就退下去了。等着人走了,马婆子方才过去端了东西过来,边盛了一碗 ,边道:“这裴家果然是京城大户,不过瞧着那裴公子人似乎也不错,只是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人实在太过冷清了点了,不似一般人,就连对着人好,都没觉得热乎劲儿 。”
方沉碧应道 :“只听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这裴公子这般做又是有什么意思在。”
马婆子纳罕,问:“你可是信不过他?”
方沉碧舀了一口粥,轻轻吹了吹,生怕烫着孩子,小心翼翼的送到他口中,跟着道:“舅妈别忘了,裴非是个商人 。”
马婆子叹道:“若是如我们三少这般念情可是好的很了,可惜人心隔着肚皮,谁知道谁好谁坏阿,看得不准,猜得耶未必就是准的,你说可是这道理?”
方沉碧嗯了一声,只作微微俯下头专心致志的喂孩子吃粥。
裴非到底打了什么算盘她自是不够清楚,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那人似乎不简单,可又这般热络,实在让她心里画了魂儿一样。可眼下为了蒋璟熙的病,方沉碧实则心理是破釜沉舟了的打算了,即便是裴非这里有什么陷阱她也是要头也不回的一脚迈进去的。
蒋璟熙恹恹靠在自己娘亲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咽着稀粥,不知道为何似乎吞的很艰难,方沉碧喂了一口,又轻拍孩子背心,生怕呛着。目光一晃,看见孩子的衣领子略略湿了,方沉碧伸手去摸,只摸到一片濡湿发粘的东西,她一愣,忙扒开孩子衣领子去细瞧,竟见蒋璟熙脖子后头生出一个铜钱儿大小的脓包,脓包已经破了,黄色的脓水洇出来,全全蹭到衣领子上。方沉碧顿时心头一紧,唤来马婆子,道?“舅妈快看,这是什么东西?又不是毒日头的暑天,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东西来。”
马婆子闻言,急冲冲跑过来一瞧,顿时惊了一跳,格外纳闷儿道:“我只当孩子手脚上的水泡是烧出来的,哪里会生出这么大的脓包出来,昨夜给擦身子时候还没有来着,这会儿子就发出来了,怎么会这样?”
方沉碧有些慌,忙把账帘挡起来把孩子的衣服褪了,这一脱,但见四岁的蒋璟熙的后背上遍布了五六个铜钱般大小的脓包,大大小小的都有,有些已经破了,脓水洇出来,弄湿了衣裳,有些还没破裂开来。
方沉碧并不懂医术 ,也不知道这到底什么,只是见马婆子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