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其实也认得苏小米。有次去调节妈弄出来的矛盾,我记得对方客户好像叫祝笑,以前一个住院部的,他们两人谈崩了,爸从茶楼出来哮喘发作,路过的苏小米把他送进了医院,等于间接救了他一命。这事爸死了好几年妈才跟我提,说是那女孩留了字条和住院费,后来再看到求职履历才知道是她。”
明天随口接话:“这么巧。”
“是有些巧,苏小米那时为茶楼画画搞宣传,看见祝家儿子的车在旁边,拦住了就催着朝医院赶。爸跟妈说得很清楚,就冲祝荣这孩子既往不咎施援手这点,以后也要善待祝家,可惜妈听不进去,最后还是掐住了人家的股份。”
明天默然,他突然懂了康盛以回忆口吻讲了这么多的道理。自己的妈妈生前的确犯过错,做儿子的希望随着她的善意救人,灵魂得到解脱。
祝家的故事他也听说过,起因是祝笑被另一个祝家人夺走了家产,他急欲抽出康明保底的股份换钱,老妈紧掐住不放,导致人家贻误了反击时机。
最后,有模糊消息显示祝家家破人亡,唯一的儿子在一场事故中丧生。
那个儿子就是许岩,因为随了母姓所以姓许。
明天换上一身舒适的睡衣,手拿遥控器漫不经心地调换频道,打发时间。
刚才和康盛谈过话,往事造成的抑郁差不多也传到他心里,弄得浑身不自在。
李离敲门而进,露出个脑袋笑问:“师兄,康盛还好吗?”
明天一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开嘴:“进来吧,师兄不吃人。”
和她在一个家庭里生活,偶尔开开玩笑,没想到她脸皮薄,脸一红转头就跑,还时不时做出一副防备姿势。
带着天真的女人,这是他对她下的定义。
李离捱进门,转眼看看电视屏幕,有些惊讶:“你也看旅游频道?海景美吧?”
电视里正在放蓝天白云,椰树沙滩,典型的马尔代夫风光。他了悟地点点头,笑:“是啊,想出国散散心,最好拉康盛一起去。”
李离坐在沙发里:“师兄很爱护康盛,做弟弟的有福气。”
“怎么,我不爱护你吗?”明天挑眉,侧脸并没有转过来,流畅的线条俊朗如昔。
李离羞得红脸:“康盛没事就好,我先走了。”准备再次落荒而逃。
明天低沉地笑:“你这么关心康盛,我替他说声谢谢。”
李离转身,手指无意识地抚着裙角,神态透着紧张。
她可怜兮兮地想半天措辞,才回答:“师兄误会了,我对康盛没有……”
转眼看到对方可恶的笑容,醒悟过来,忍不住随手抓起一本书,呼的一下砸过来:“总是开我玩笑!”
首次破功。
她发现明天和其余男人不同,不会客气高雅,文质彬彬,只会无所顾忌地毒舌,很爱撩拨人发疯、自己站在旁边乐呵呵地笑着。
这个人的出现,打破和以前男士相处的自然感,直接给她造成冲击,往往带来手足无措的局面。
李离带****,没注意到身后的明天诧异地摸摸脸,自言自语:“被康盛那只猪感染了。”
房间里恢复寂静,明天默默对着电视,苦笑。
李离的到来,冲散了满屋的压抑。
可能她的善良无形之中削减了他和康盛的悲痛。
亲人已逝,余者尚在喘息——既然老妈遗言要开心地活着,那就快乐活下去。
翌日,所有人生活照旧,除了眉峰紧蹙的顾一凡。
苏小米躺在特加病房里,手腕挂着点滴,脸色苍白没转醒意识。已经一周不见好转,他奔波在公司和医院之间,彻底体会到了心急如焚的滋味。
生理状况各方面趋于稳定,偏偏她的意识恢复不过来。
医生做过全面检查,告诫他病人现在体质薄弱,长期积累的隐患经激烈引发,承受能力已经超出了身体的负荷。
姚贝贝的那句“你做事她来承担后果”狠狠击中了他,趁这周苏小米静休,他着手做了两件事。
第一是致电简笑,要求重新商谈拆分康明的计划,但遭到温和抵触。
“顾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事经由您策划,所有的细节铺成已到位,就缺入局的时间。眼看康明快成囊中之物,这个时候您说退出,显然不符合顾简两族签订的协议。”
简笑最大的特点就是内敛文雅之余动软刀子,口吻、做事方法和苏小米很相似,顾一凡早就料得到他的坚持,马上退一步,说出了内心真正想法:“最后由你出面接管签约,我只负责股份转让和中接。”
“没问题。我对康明本来就有宿怨。”两人再次达成一致。
第二件事就是妥善处理范盈盈。
盈盈完成了任务,拒绝接受款酬,执意要和祝荣在一起。
祝荣收缴地盘被仇家砍伤,至今躺在重症监察室,没办法善后。
昨天傍晚完成工作后,顾翊步行经过策划部楼层,就遇到了这个难题:盈盈躲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哭泣,他听到声响推门走入,撞上了一对绝望的眼睛。
“顾先生,我已经做好了你们交代的事,为什么祝荣不要我?”
她睁着小斑鹿一样的眼睛,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我成了多余的人。”
顾一凡示意秦简在门外等,走到沙发里坐下。
可能一身凛然的黑色让无辜小鹿心生惧意,她盘踞在对座里,悄悄收了收小腿,只露出裙子下一截皓白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