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细密,风过时窗扇轻叩,自沉睡中醒来,身侧人呼吸均匀,唇边挂着淡淡笑意,神色颇为泰然。心中暗笑,这样一个人唯有睡着时才能透出一丝童真,也不知刚刚哪里来的蛮力。
悄然起身披了衫子,想要将轩窗关闭,手攀在窗扇上却忽遇电闪,抬眼间看到雨中立着一个人,一声惊雷滚滚炸在了心头,直愣愣站在窗边脑中一片空白!
雨中人惨笑着看了胤禟一眼,缓缓转身向院外走去,那踉跄的脚步倍添萧索!猛的回过神来,我赶忙追了出去,几步到了近前伸手拉住那人,却不知该从何说去,“蕙兰……”
被拉住手臂的蕙兰,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口中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
我一急扳过她的身子,语带轻颤,“别这样,蕙兰!”
蕙兰慢慢抬头眼神恍惚,“为什么?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一口气郁结于胸,该如何解释,能如何解释?!
挣开胤禟的双臂,蕙兰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这个千挑万选的夫君,只觉得自己是这天下间最痴傻的人,怨不得他不与自己圆房,怨不得府中的其他女眷没人能够近他的身,怨不得大婚之后他避走远方,原来竟是如此荒唐的原因!笑自口中溢出,再也无法克制,眼前俱是软榻之上相依相偎的身影。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世间果然有这样罔顾世俗伦常的孽缘。仰头望天,任雨水落进眼中,那顺着眼角滑落的是自己的泪水吗?!
蕙兰绝望的笑容,让我心中愧疚万分,到底还是负了她!可事到如今说任何的话都于事无补,反手拉住她的手腕,用力牵着她向内院走去,“眼下我不想解释什么,你太激动了,等明儿下朝我自然给你个交待。”
大力一挣,蕙兰脱出那禁锢的手掌,一巴掌抡了过去,拼尽全部气力只为了挥去眼前闪回的交缠身躯,“啊~”漫天雨帘中,一声悲呼瞬间便被湮灭,蕙兰只觉得每一滴雨水都是砸在身上的利刃,割得自己体无完肤!颤抖着伸出手指向胤禟,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整个人就那样凄凄楚楚的僵在了烟雨缭绕下。
脸颊火辣辣的疼,嘴角泛起腥甜,我隔着雨帘看着蕙兰,看着她强自撑住的一口气一点一点消散,缓步上前握住那指向自己的手指,将她轻柔的带进怀里,感受着她抗拒却又贪恋的依偎,“什么都别想,先回去吧。”返转身将蕙兰背起来向内院走去。
将脸贴在胤禟肩头,隔着湿透的衣衫,蕙兰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泪水汹涌而出,无数次幻想过再次伏在这人背上的光景,每每都是娇羞窃喜,哪成想到最后竟如此不堪!眼前混沌一片,她已看不清前路,若是无爱,她还可以骗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他有爱,心若无隙,如何能开?!当年抬首之间,成就的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迤逦韶华,到底胤禟是自己的过客,还是自己是胤禟的过客?原来擦肩而过,只消一滴雨水落于尘土的时辰罢了!紧紧环住胤禟的颈项,心里明白自己终是与这个人有缘无分……
清楚感受到肩胛上的点滴暖意,心间划过一道伤痕,伤情之苦我亦受过,自然知道用情越深自伤越重,那紧环的双臂不是依恋而是无尽恐惧下的无助。雨下的渐渐大了起来,我背着蕙兰缓缓走着,身上的分量是那样的轻飘,犹记得掀起喜帕时看到的娇容,到如今不过五年时间竟已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不想相负,却终是相负!
当玉真寻到院子时,看到的便是九爷背着福晋在雨中漫步……对,就是漫步,两个人脸上都是淡淡然无喜无悲,仿佛此时没有暗夜幽幽,亦没有风雨飘摇,忐忑着将油伞遮在福晋头上,却没想到福晋竟会抬手将自己推开,继续伏在九爷背上眼中一片空泛。
耳边传来九爷的声音,“玉真,去准备沐浴还有姜汤。”这一刻她清楚感受到了九爷语气中的悲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二人成了如此模样?!思虑重重的玉真,直到九爷自眼前走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本分,赶忙回神匆匆跑去,无论发生了什么,眼下照顾好福晋才是最重要的。
一番折腾下来,待蕙兰坐到床榻之上将姜汤送入口中时,这才发现胤禟已经换了干净衣衫等了自己许久,仿若不经意间眼光扫过房内之人,那些许凛冽足以让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消片刻便都退了出去。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却故作不知盯着眼前的姜汤出神,果然是个骄傲的女子,我离开的时光将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上下礼数周全,也算得上八面玲珑,只是……今晚之后,这份骄傲她还能坚持多久?!
长久的沉默之后,蕙兰终是忍不住开口,“爷回吧,莫要着凉,况且……八哥还在等着您呢。”
抬眼看她,那样端庄的半卧在床榻上,眉眼精致服饰荣华,轻叹一声,那个内敛严谨的九福晋又回来了,刚刚的软弱再不见半分,此时还能说什么呢?你若不问,我又从何说起,这原本就无从说起!
“你……好好休息,我明儿来看你。”起身、离开,除此之外,已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人,我终究还是个喜欢逃避的人。
眼见胤禟就要拉开房门,蕙兰禁不住坐起身,一声呼唤泄露了心底的脆弱,“爷!”
“什么?”深吸一口气,顿住脚步。
只此一声,蕙兰瞬间便失却了问下去的勇气,无论答案是什么,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