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上官萦洗漱完正欲睡下,见蓝爵半靠在地铺上,对着墙角发愣,笑着打趣:“怎么了,可是晚上吃撑了,睡不着?”胡家娘子用卖花生、红薯的钱换了日常用的油盐针线,还割了一块肉,和着萝卜一起烧,香气扑鼻。/萦又送了他们一块布一封点心,在胡家两个小孩子看来,今天就跟过年一样,不但有肉有桂花糕吃,马上还有新衣服穿。这种兴奋喜悦的气氛感染了上官萦,一时感慨良多。
蓝爵也笑说:“可不是,大娘手艺真是好,寻常萝卜青菜,却是分外好吃。”
“想必是因为自己种的,比外面卖的鲜嫩,我也多吃了半碗饭。我一开始很过不惯乡下的日子,一到天黑,除了上床睡觉,什么都干不了,住久了倒发现出它的好来。京城富贵繁华,背后却充满了阴谋算计,前一刻还加官进爵,后一刻就满门抄斩,这样的事比比皆是。我家就是一个例子。就算恪尽职守、安分守己,还得提防别人栽赃、陷害,成日里勾心斗角,惶惶然不可终日,纵然衣饰再华美、饮食再精致又有何用?倒不如乡下贫寒之家,日子过得虽然苦了点儿,却是和和美美、其乐融融。你看胡家,父母勤劳善良,孩子健康可爱,一家子亲亲热热、说说笑笑,比起京城里那些官宦富贵之家日子过得不知快活自在多少。”
“我原先还担心你在京城住惯了,适应不了悠然山的日子呢。”
上官萦抬头看他。
“等此地事了,我就带你回悠然山,请师父他老人家做主。只是我比不得陆公子,身家贫寒,半点产业也无,委屈你了。”
上官萦掩嘴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嫉妒陆松名。”
“当日他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着实吃惊。”
“只有吃惊?”
蓝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一点别的。”
上官萦紧追不放,笑问:“什么别的?”
他神情忸怩地说:“不痛快。就跟今天看到别的男人讨好你一样,不高兴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上官萦笑得舒心之极,眉梢眼角皆是得意,似喜似嗔道:“你都把人家扔出去了,还说什么都做不了?”
提到那人,蓝爵眉头又皱了起来,说:“此人怕不简单。我刚才还在想,为免连累旁人,咱们住过今晚,明天一大早就走吧。”
上官萦想起自己是逃出来的,西厂那些人必定不肯善罢甘休,这莫须有的“聚宝盆”,当真是害人不浅,后患无穷。点头道:“好,小心一些总没错。既如此,那早点睡吧。”
睡到半夜感觉地面有异声传来,似是马蹄声。蓝爵忙爬起来,不远处火把点点,在墨一样的夜色里分外扎眼。原本骑在马上的人忽地停下,全部翻身下马,手持火把无声无息朝胡家村的方向行来,显然是不欲打草惊蛇。
蓝爵大惊,推醒上官萦,又去喊胡友良一家,急道:“大事不好,快起来。”胡友良见他心急火燎闯进来,忙问出什么事了。蓝爵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快逃!”胡家娘子骇得脸色一白,胡乱披了件衣裳跌跌撞撞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