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上此刻人满为患,一整条街都被堵的水泄不通。此时吴浓的囚车正好由南往北经过此地,百姓们突然就躁动起来,挥舞着手臂,身子不停地向前涌动,情绪相当激愤。
雪姝知道,他们是为李逸打抱不平。更有昔日受他恩惠的,突然就忍不住失声大痛哭起来,大家被一股愤怒缠绕,丝毫不畏跑过来维持秩序的绿营军。
雪姝看到囚车里的人,瞬间就白了脸。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眉眼,他俨然就是真正的吴浓无疑。
昨晚李牢头假扮他,因为地牢昏暗,她并没有仔细辩认,所以误认了他。可此刻光天化日,娇阳灼灼,尽管姬无夜恶毒地为他带上了碧玉面具穿上了夜行衣扮成一副俨然就是李逸的模样,可雪姝还是从吴浓那一双明净善良的小眼睛里看出了他内心的纯正,不是李牢头所能期及的明澈。
是以,她摇晃着身子心痛到极处。
一颗心就那样被四分五裂了。
一股绝望,不仅仅是为吴浓而哀痛,更有,对某人彻底地失望。
根本就是失望透顶,简直怒不可遏,再无任何回缓,仿若死都不会再相信他。
无尽的悔恨漫上心田,雪姝两手紧紧握成铁拳,眼睛望着吴浓却不受控制地酸涩起来。
押运囚车的侍卫很多,太子竟然出动了整个绿营军的人,长枪剑戟,威风凛凛。百姓稍有异动,他们就毫不客气地扑过去,雪姝对他们鄙视至极!她心头怒气暗涌,一颗心扑腾着就要跳出胸膛。
吴浓正手抓着囚车的铁栏一双眼睛不停地向四周张望,风轻云淡的样子,脸上竟无任何惧色。突然看到雪姝,他眸光一亮,蓦地就那样咧嘴笑起来。他似是对她喊了一声,可雪姝根本听不到,她隔着厚厚的人群,看着吴浓明澈的笑容,突然两眼酸涩的根本睁不开。
她的心一下子象被撕裂了般痛的难受。
囚车呼啸而过,雪姝反应过来拼命想尾追而去,奈何,面前人群如山,她根本挤不过去。随后,她悲痛地一声长嘶,在人们震动之余,她突然跃起,纵身就随着囚车向着刑场的方向飞奔而去。
午门刑场,姬无夜正襟危坐,他是今日的主斩官。
他的旁边坐着太子和丞相,明显是来监斩的。
此刻百姓们已经把刑场层层围了起来,敢怒不敢言,双目尽是悲愤之色。
刑场上吴浓双手被缚正跪在刑台前,刽子手分立两旁,刑场的气氛压抑的象闷罐里的空气,沉甸甸的,仿若一触即发,侍卫们严阵以待。
突然人群中一阵躁动,百姓纷纷回头,瞬间就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道。
姬无夜举目望去,突见雪姝一身蓝裙冷冽,青丝飞扬,俊秀的小脸苍白到了极点。她冷凝的眼神象冻结了般,步履沉凝,提着个酒坛子就目中无人地走了上来。
侍卫们立马迎上来,慌张地把长矛对准了她。
百姓们立马又躁动起来。
可雪姝丝毫不惧,挺身上前,气势凛然。
侍卫们似乎都认得她,回头又意味地看了姬无夜一眼,没有瑞王吩咐,他们怎敢阻拦?那不是更不想要命了吗?于是,侍卫们眼神一乱,左右张望着,手持长枪,连连后退。
在看到雪姝的那一刻,太子和丞相就意味地对视了一眼,唇角都有算计的笑。
丞相斜着眼睛睨了姬无夜一眼,面有得意,阴阳怪气道,“王爷,有人在劫法场,那可是死罪,要诛九族的……”
“诛九族?谁敢?”姬无夜头也未抬就冷冽一声。
是啊?谁敢?若要诛九族,那也得先从皇上到太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丞相一怔,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由后怕地瞅了瞅太子。
太子老神在在,邪魅地轻勾着唇角,优雅地品着茶,自从上次在京畿处现出实力,他也不再掩饰锋芒,处处凌厉,此刻,更有老谋深算的味道,“七弟,总是不好,皇家还要脸面……”
他的意思很明白,雪姝来闹刑场,即便不诛九族,无疑也丢尽了皇家的脸。
“丢也是丢我的脸,又与太子殿下何干?”姬无夜轻嗤一声。
太子眉心一皱,脸一寒,“难道七弟连父皇的颜面也不顾了吗?”
“父皇睿智,让你我二人如此大张旗鼓来杀李逸,就不怕她闹。”姬无夜反唇相讥道。
谁不知道吴浓是她的发小,凭她的性子,若不来闹,那还是她吗?
想必太子也是心虚,听闻竟愣是没哼一声,却憋到脸黑。
丞相见状,急忙阴险地接口道,“可这些百姓明显受她煽动想要造反……”
“放你娘的屁!你哪只眼睛看她煽动百姓欲要造反?不想监斩,就给老子滚出去!”
姬无夜怒不可遏扭头就猛地喝斥着官威甚重的丞相,丝毫不给他留情面,连粗口都暴出来了。
丞相气的脸一绿,“你……”随后他急忙转向太子,“太子殿下,你要为老臣做主啊!瑞王他……”
太子的脸色也不好看,斜睨着姬无夜,“七弟,还是以正事为重。”
“哼,你们再这般胡言乱语,本王今日就不监斩了!来人,把吴浓再给我押回京畿大牢去。”说着,手一挥,环伺周围的京畿卫急忙一声应喝,拔身就要冲向刑台。
“七弟,不可造次!李逸作恶多端,父皇督促我们监斩,就容不得你儿戏。午时已到,还是尽快行刑吧!”太子一手按住姬无夜眼神阴霾地说。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