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央扯唇微笑,“听话哦,赶紧睡。”
说完后离开兰儿的床榻,行至椅子前,从背包中找出毯子,弹了下灰尘,便铺在地上,然后闭上眼睛,白天赶路太久,砸完东西后又连夜出行,她比以往很多时候都困,疲惫的双眼没有阖上多久,便进入了梦乡,浅浅的呼吸声响起。
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兰儿却生生的咽回了所有的话。
她又不眼拙,自然看得见柳未央眉间的疲倦,难得对方睡的这么香甜,怎么好意思再打扰,于是忍着疼离开自己的床榻,把手中攥着的被子铺在柳未央的身上,然后整理被角~确认柳未央不会觉得冷,又转而跑到香儿的床榻上,和香儿盖同张被子~
夏日的深夜,逐渐的染上寒意。
月转星移,夜空依旧绚烂,风皱起,涤荡三千墨色。
黎明时分,柳未央被香儿和兰儿两个丫头起床的动作给弄醒。
并没有睁开双眼,她直接选择装睡,唯恐自己起来,这两个丫头又改变注意说什么不想走的傻话。紧接着房间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轻轻的私语声,感觉到香儿和兰儿似乎已经将东西收拾好,柳未央的心底才稍微踏实些。
房门应声而开的瞬间,她嘴角释放出放心的笑意。
然后拉下了被子,接着睡觉。
半个时辰后,香儿和兰儿已经去管家那里告完假,并将离开理由登记在册。
背着很轻的包裹,她们便在丞相府前分道扬镳。
兰儿径自沿着熟悉的道路返回自己家,途中她依旧有些担心柳未央,暗自祈祷四小姐不要有事,只在想到家中以后再也不用过那种揭不开锅的拮据日子,她的心情才微微好转些,在心中开始计划着拿出百两给父母治病,拿出百两给弟弟读书,拿出五十两补贴家用,改善家里的居住环境,剩下的都藏起来,以后有什么重大变故的时候,尚用的着。
弟弟娶妻的时候,自然还得另外花钱置办房产。
若他真的不能金榜题名,也可以拿银子买些地产经营。
如此想着的时候,兰儿觉得前途烂漫,尽是光明。
以往那种没有盼头,暗无天日的辛苦已经成为过去,她再也不用为这种事情愁的彻夜难眠。
丞相府到她家中,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但就在这段路上,她的心情关于未来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淡定。
可是她不知道~路的尽头是更深的绝望。
待回到家中,她顾不得膝盖处的疼痛,也没心情去看医师,视线直接被落入眼底的白色给刺的难受,浑身冰冷,仿佛坠入冰窖中~心中那丝不好的预感在逐渐蔓延,心疼的感觉瞬间遍及四骸,整个人被恐惧和悲伤紧紧的包裹着,寻不着缝隙。
蓦地~四肢发软,她倒在地上。
映入眼帘的是依然破旧的木屋,只是那到处悬着的白色粗布让她浑身冰冷。
没有哪个正常人家会平白无故的悬挂白色灯笼,绑白布的,肯定是家中有人去世!
想到此,她的心蓦地更加冰冷。
仿佛溺水的孩子,找不到呼吸的细缝,只能持续的难受着。
就在这个时候,距离兰儿不远处有男子推门而出,他看到兰儿后怔住,眼底那抹赤红色越发明显,极度的悲伤被紧紧的锁在眼眶中,死死的咬着唇,强忍住泪流而出的冲动~良久后才回过神来,匆忙跑到兰儿的身边扶起她,“姐姐,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言语中带了三分怨气,但更多的是悲痛。
父母临死前,都在等姐姐回来。
可到最后,却依旧没有等到,死的时候都不曾瞑目,心有遗憾。
他至今仍记得病重的父母在开始的时候忍着身体上的疾病折磨,不断的念叨着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情形~后来两老的视线浑浊,双目涣散,再也撑不了多久,却依旧不肯放弃那丝希望,傻傻的等着,想着姐姐有可能已经在路上,便不断安慰他们自己再怎么样也得多坚持会,强撑着才能在临死前看到牵挂的女儿,绝不能就这样错过。
他当时什么都不能做~
家中只有他这个男丁,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就那样离开,不能亲自去找姐姐。
唯恐在去的路上,父母就已经离世,作为儿子,他能做的只有侍奉床前,寸步不移。
兰儿在年轻男子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身子抖动的极为厉害,指指四周那些白布,嗓音瞬间就变成了哭腔,带着很明显的颤音,“这些是?”
明明已经猜到了结果,可她就是不肯面对。
怀揣着那丝侥幸,希冀得到不同的回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样的疼她不想承受。
总祈求着只要父母再多坚持些时日,她定能让他们从此衣食无忧,安享晚年。
外的明显,涌动着极大的悲痛,“五天前,父母已经去世了,他们至死都没有等到你回来,姐姐你好狠的心啊,左相府究竟是有多大的富贵,才让你舍不得离开,中途我让和家里关系稍好的邻居催了三次,都看不见你的踪影。”
从小他和姐姐的关系就比较好…
她总是把好吃的留给他,总是默不作声的替她挨罚。
相处那么久,他自然知道姐姐不是爱慕虚荣,贪恋富贵的人,而且姐姐每次从左相府回来,掌心的茧就多几层,他无意间瞧见也会觉得心疼。并非不懂事,他又怎么不知姐姐呆在左相府都是为了全家,可是他要如何才能不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