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妃见白凝愁眉紧锁,以为事情有变,急切道:“怎么?难道被其他宫里的人看见了么?”
白凝旋目细想,确信道:“此事只有我与黄公公知晓,另有一个小丫头,是负责剪花样的,年纪不过六七岁,看着笨笨的,不似有心机。”
闵妃悬在嗓子眼儿里的担心总算沉了下去,她咽着干涩的喉头,稍稍摆手示意白凝退下,轻声道:“百花舞衣你做的极好,本宫十分满意,自当重重有赏,不过你需自己去黄公公那里讨赏。”
白凝黛眉一拢。她实在反应不过来,闵妃要让自己去跟黄玉忠讨赏银,这岂不是在铁公鸡上拔毛么?当中还有什么特殊的隐喻呢?
“你退下吧。”闵妃淡淡吩咐道。
白凝心中虽然十分不解,但依旧是应声退下,匆匆按照原来的路线离开了九曲水廊。闵妃目送着白凝的身影离开,直到视野中完全看不到那一抹细长殷红色,才收好摊在桌案上的舞谱小册子,自在悠闲地向着自己的荣华宫走去。
东殿现下圣眷正浓,东陵阁凌妃和东暖阁莺娘娘这几日风头最劲,顺带着东殿一些平日坐等板凳的小角色也跟着长了志气,以为时常得见天颜就翘起了狐狸尾巴,一些和闵妃走得近的嫔、仪、才人这几天怠慢了礼数,总不来请安。
闵妃一一想着东殿那群妃嫔的面孔,不由得心中恶寒,果真多是拜高踩低的贱婢,见荣华宫不得势,连请安问好都不来。
闵妃这厢心有不甘地离开厅里,绕过牡丹沿设的九曲水廊,出了月门。这厢正藏身在月门后的凌妃和海棠避过了闵妃的视线。待闵妃真真切切走远了之后,主仆二人才从暗处站了出来。
“娘娘。”海棠抬眸偷偷审视着凌妃的面色。
凌妃双眸一眯,低蔑道:“贱人,以为自己能瞒得过本宫!叫你一声妹妹,实在是太抬举你了!”她低低地说着,挽着海棠的手臂举步向自己宫里走去。
一路上,海棠猫着腰,敛声屏息地引着凌妃向前走,过了东殿高高的宫墙,转而快到东陵阁与东暖阁的分岔路口时。她试探道:“娘娘,你说闵妃会不会也来争宠?”
“怎么不会?!”凌妃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美方向走来的一众宫女太监。啧啧道,“瞧瞧,东暖阁这群奴才,以前何曾敢跟本宫打照面,每次都绕着本宫。躲都来不及……现在他们的主子沐浴皇恩,上上下下都长了几个胆子,再不怕本宫。啧啧啧……黄莺,是你厉害呢,还是你儿子厉害?”
海棠听出自家主子语气中有其言自语的意思,可惜一时估摸不出凌妃本意。只能点头附和道:“莺娘娘不过是仗着皇上的恩宠,调教的下人才这般无礼,娘娘不必与他们计较。免得气坏了身子。”
“本宫可没这功夫。”凌妃慵懒地抚了一下脑后的发髻,问海棠是不是松散了,得知仪态端庄,才说要去皇后宫里,没好气道。“走,好些日子没去凤仪宫里坐坐了。本宫想过去跟皇后讨杯茶喝。”
海棠顺从地扶着凌妃转了个方向,往南面凤仪宫走,她谨慎服侍,疑惑道:“娘娘,今儿怎么想到要去皇后娘娘宫里了?”
凌妃脚下一顿,还未开口,海棠已经自知失言,跪下告饶道:“娘娘赎罪,海棠下次再也不敢了!”
“起来。”凌妃面目表情地伸出手,让海棠起来回话,等她站定后忽然冲她左脸扇了一个耳光,深呼吸一口气,问她,“本宫为什么打你,知道么?”
“海棠知道。”海棠捂着火辣辣的左脸,声音不敢发抖,坚持道,“娘娘吩咐过,后宫险恶,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知道的不可以知道。若要保一世平安,要懂得一问摇头三不知,多听、多看、多做。海棠谨记于心,不敢忘!”
凌妃微微颔首,一幅“孺子可教”的样子,清冷道:“知道了,就快点起来,给本宫带路!”
海棠立即起身,搀扶住凌妃的手臂,低声道:“娘娘小心,当心脚下。”
主仆二人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才到后宫南殿。跨过与东殿一模一样高的宫墙大门,入目便看见庄严肃穆的凤仪宫光芒熠熠的牌匾。
现在不是各宫嫔妃来给威武皇后请安的时辰,故而大殿之前的广场十分空旷,只有十余个太监宫女穿梭着,各个猫腰低头,似乎在做搬运的差事,
“皇后宫里这是唱哪出戏?”凌妃跟海棠闲聊了一路,看见这等情景,直觉得好笑,遂侧过头跟海棠说笑道,“本宫瞧着怎么跟搭戏台似的,搬来主子木头做什么,司仪局那儿的人都死绝了么?居然要皇后宫里的人亲自动手干活……”
“娘娘莫急,待奴婢过去一问究竟。”海棠俯身告辞,快步向前移动,拉住一个浇花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差不多十二岁,应该是刚进宫的小孩儿,十分胆小,猛一见到海棠横眉清冷的面孔,害怕地发抖起来,求饶道:“我是新来的,我是新来的,姑……娘娘饶命!”是个眼尖的小角色,看清海棠身着价值不菲的锦缎衣裳,以为是某个宫里的贵人,他“姑姑”二字还没来得及说不口,已经改口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娘娘”。
凌妃眸华扫向这边,一脸尴尬的海棠抖了抖自己裙上的褶皱,指了指几步开外面露和色的凌妃,低声紧绷道:“胡说,我可不是娘娘,你别乱叫!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东陵阁凌妃娘娘。”
“娘娘饶命!”小太监忙扔了扫帚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