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本子略作迟疑,他没想到自己还未见上威武皇后一面,就已经跟东陵阁的凌妃冲撞上了,认为凶多吉少,紧赶着叩头谢罪。
凌妃掩帕而笑,海棠见她心情不错,就做主道:“起来吧。”
“你叫什么?小本子?这个名字倒新鲜,本宫听了觉得甚是好笑。”凌妃眉目之中果然浮现笑意,她不再理会跪在面前求饶的小太监,侧了个身踱步向前。
“谢娘娘不罪之恩!”小本子连忙叩谢凌妃,他转念想到凤仪宫掌事太监吩咐过的话,大叫一声不好,急欲阻拦,“凌妃娘娘!且慢,且慢!”
奈何凌妃和海棠已经走出十数步之外,他这小小细细的嗓音根本叫不住两个女人。小本子初进宫,还不知道欧阳小凌的厉害,如果他明白凌妃在后宫颇得盛宠,刚才坏了规矩,他早就以死谢罪了,哪儿还敢拦阻凌妃去路。
即便是威武皇后的旨意。
“你们谁帮我喊一声?”小本子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的一众宫女、太监,他们各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装聋作哑。
要命的,谁敢拦凌妃。
海棠搀扶着凌妃一步步缓缓迈上凤仪宫的台阶,越接近威武皇后的宫殿,刀剑铿锵铮鸣声愈发清晰地传来。
“娘娘,你听……”海棠低着嗓音道,“皇后又在练剑了。”
凌妃神色依旧,笑道:“她练她的剑,本宫拜见完就走,有何要紧?”心中却对威武皇后所生太子夏侯天桓耿耿于怀。
凌妃已经有月余时间未曾踏足过南殿凤仪宫,她总说请安不在于天天口头说好听的,只要有心便算是为皇后祈福,武德皇帝宠着她。没说别的。
眼下太子夏侯天桓和六皇子夏侯天明联手追查当年惜月公主的死因,似乎东暖阁黄莺所生十皇子黄天云也跟着搅和进来,凌妃一时还摸不准黄天云是否和太子、六皇子一党,仅仅稍作警告。至于突然被安排进宫的那个小丫头萧潇,凌妃已经在司仪局安插了眼线,一举一动每日都会准时到她耳里。
凌妃这次来,不打算跟威武皇后对质追查惜月公主死因的事,不然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凭白为自己招惹麻烦。她只是心情大好,想起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皇后说话顶嘴。出了黄莺争宠的事情,她很没面子,恰好借此机会来跟皇后假意示好。
“娘娘。你说皇后是跟谁在对练剑术?”海棠忽然冷不丁地提醒道。
凌妃蓦地止住脚步,她凝神仔细听着上头传来的声音,果然是刀剑过招时才发住的“铮铮”轰鸣。
“会不会是六皇子?”
“……”凌妃静静立着。
夏侯天桓和夏侯天明都是威武皇后的亲生儿子,一个归为太子,一个早早疯了王爷。都是风光少年,两兄弟颇得武德皇帝喜爱。海棠未曾提及太子,是因为太子已经奉命巡边,不日就会出发,这会儿子功夫应该在军营挑选精干的随行武将,不会来凤仪宫找威武皇后过招。
“应该是他。”凌妃沉声应道。她柳眉一动,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扶着海棠的手继续向前。低蔑道,“皇后怎么跟闵妃一样,这一把年纪了也不懂得享清福,舞刀弄剑的,也不怕伤了自己……呵呵。你随本宫上去瞧瞧。”
海棠顺从的点了点头,领着凌妃拾级而上。
立在凤仪宫前待命的王达是这里的主事太监。远远闻得凌妃和她贴身宫女海棠的声音,心里已觉不妙,料着二人是来跟皇后较劲的,不由得忐忑起来,自言自语道:“这叫什么事儿啊,难得清闲了一段日子,耳朵又要起茧子了……”
王达不敢抱怨地太大声,身边还立着六个宫女和八名太监,这些人虽然在凤仪宫侍奉多年,表面对威武皇后衷心耿耿,背地里几乎都有自己的小靠山,或各宫殿的主事太监,或是较受恩宠的嫔妃。
武德皇帝登基前,威武皇后勤俭持家,待下人十分严苛,自然是冷面罗刹母老虎的形象。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威武皇后这棵树够大,只可惜她不愿意为小人遮风挡雨,就怪不得小人另觅高枝了。
“诶哟~什么风把娘娘您给吹来了”王达抖擞精神,步履急促地迎了出去,跪下请安道,“奴才王达给凌妃娘娘请安!”他有些刻意地吊高了嗓音,欲让屋子里刀剑相抗的两人停下。
王达话音刚落,屋子里“铮铮”的刀剑之音响了两下,立即平静下去,似乎已经停止了打斗。
“见过王公公。”海棠冷着脸,微微俯身,并不是真心行礼。
王达看在眼里,面上依旧和颜悦色,笑脸讨好道:“娘娘是来找皇后的么?”
凌妃狠狠剜了他一眼,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轻蔑道:“王公公当差可要上心啊!本宫既然都来凤仪宫了,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难道是来向皇后娘娘请罪的么?”她向海棠递了一个眼色。
海棠会意地上前,伸手拨开愣神的王达,绷着脸道:“公公若不通传,娘娘就先自己进去了。”言罢就要扶着凌妃推门进殿。
王达立马认命地高声禀报道:“凌妃娘娘求见皇后娘娘——!”他这一声有些歇斯底里。
凌妃瞥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心头郁火慢慢减了两成。海棠亦停下推门的手势,与凌妃并肩立在“凤仪宫”巨大牌匾的下方。
就在凌妃觉得不耐烦,欲吩咐王达再次禀报的时候,从大殿内传出一个中年女子浑厚有力的声音:“让她进来。”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