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滢伏上桌:“那你对他是什么态度?”
她认真想了下,说道:“他安安静静坐着给我抄帐本,正正经经跟我商讨别家绸缎庄的成功经验的时候,甚至是在我口渴时刚好递来一杯水的时候,我会觉得他就跟夏天里的清风一样可爱,可是当他耍我的时候,我就恨不得一榔头弄死他!”
徐滢一口葡萄渣呛得进了鼻子。
“那他知道你想弄死他吗?”她抹了把嘴问道。
“应该不知道。”袁紫伊道,“否则他怎么可能还敢来求亲呢?”
“说的也是。”徐滢点头,“但我觉得你想要弄死他还是有点难度,人家可是武举进士。当初要不是因为怕人背地里揣测是靠的王府的关系,恐怕拿状元都很有可能。而且有件事很奇怪,你往日那么聪明,怎么偏偏就被他给耍了呢?”
袁紫伊愣住。
“我们家宋澈平时也不傻,在我面前可傻了。”徐滢得意地斜睨她,然后悠然地摇着扇子:“其实我发现,每个人生命里或许都会有个克星,前世里咱们俩是死早了,所以这辈子一回来就遇上了,你要不是心里早就有了徐镛,怎么可能会连他都拿捏不了?”
袁紫伊嘴巴张得更大了。
“比如你被他坑了一次,正常来讲你就绝不会给他再有第二次耍你的机会对不对?但你偏偏给了。你当初要是不接受他的入股,后来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你明知道他值得你一榔头,却还是给了他机会,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心里已经接受了他。”
徐滢口若悬河出口成章,简直如同早就背好了草稿。
袁紫伊傻看了半日,合上嘴巴道:“不是说一孕傻三年吗?你这把嘴,可真不像个孕妇,倒像个江湖骗子。”
说完她换了个姿势坐直,琢磨了片刻那神色却渐渐凝重了。
她虽然很有跟徐镛合伙拐她的嫌疑,但细细想来也颇有几分道理。她若是遇见每个人都像是徐镛这样,那她不是早都被人骗得渣都不剩了?再说那姓徐的虽然老是耍她,但别的方面倒是没发现什么毛病,也没听说有喜欢收丫鬟的癖好。想来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她犹豫的是,答应吧,就这么嫁了,袁家这堆生意怎么办?当初可是她提出让袁怙去捐官的,这才过了多久。她就要撂挑子嫁人,岂不是太不负责任?可不答应吧,又不忍心,至少徐镛能够不用问也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什么。
“我还是找个时间跟他坐下来谈谈好了。”她半倚在扶手上说道。
“这样最好。”
徐滢挑挑眉,说道。
宋澈这里把宋婷婷洗完澡喂完食,到底心痒痒到了后廊下。
他揣着手悄声问那守门的小内侍:“世子妃她们聊什么呢?”
内侍立马蹑手蹑脚走过来:“袁姑娘找世子妃商量跟徐舅爷的婚事呢。”
婚事?这么说袁紫伊真要嫁给徐镛了?
那婆娘……
他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这消息怎么那么不爱听。
这里听见前面脚步一响,探头望了望,原来是袁紫伊起身告辞了。
连忙退回到内堂,殷勤地迎接着捧腹归来的徐滢:“娘子辛苦了。”
徐滢扫了他一眼。往前走几步,忽然停步又回头来:“帮我磨墨。”
宋澈连忙走上前:“娘子难道诗兴大发?”
“诗什么兴?我要写日志,留给将来的阿陶阿嫣阿贵,看他爹是怎么给他们起的名儿。”徐滢睨了他一眼,跨进了门槛。
宋澈被呸了一脸,眼见她已经进了门,只得无可奈何跟了上去。
进屋自觉地往砚池里倒了点水,拿着半支墨细细磨起来,一颗心却是揣到了半空晃晃悠悠地。她若真要把这段给写进日志里,那他这个当爹的将来还怎么跟小崽子们建立感情?他虽然是很烦他们不错。但也没想被他们当仇人啊。
她最好还是别写了。
可是又要怎么劝呢?她肚里有孩子,受不得刺激的,万一激恼了她伤了身子怎么办?
算了,山不转水转。等她写完,过阵子他就偷偷把它撕掉好了。到时她问起来就推到太监们头上。
他打定了主意,便就眼观鼻鼻观心地磨起来。
心里一想到未来有可能要跟一帮小鬼头争夺她,又不免有些苍凉,他多想跟她不受干扰的朝夕相处,多想她的心思还能够停留在他身上。而不是成天围着帮小鬼头转。到底他娶老婆是给谁娶的?是给他自己娶的好么?不是给他们娶娘的好么?
“嗯咳。”
徐滢一声咳嗽,把他神思唤回来。
探头一看,她居然已经写了好几行字。再一细看,他一张脸就禁不住红了,嘴角也禁不住弯弯地往上翘起来。方才还充满了郁忿的心情顿时变得晴空万里,简直就有好多只长了大翅膀的小鸟在里头扑腾扑腾地飞起来!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在给他留案底,而是在跟他腻歪呢……
袁紫伊回到府里,一个人在窗前坐着出神,一双似水明眸在栏下一蓬蔷薇映色里变得温柔,两颊也被染上了粉彩。
静坐了半晌她提笔写了几行字,片刻又握成一团弃了,再写一张,终于也还是没要。顿片刻干脆把笔放下,起身把丫鬟叫进来:“去给徐大人传个话,就说后日晚饭后,请他到东直门来议帐,我会在那里等他。”
丫鬟一丝不苟地称是,她却不由得垂下了头来。
徐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