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林夫人不是应该在家伺候林伯伯吗?怎么有空来秦府闲聊?”
林氏无言以对。
是啊,自己相公快死了,自己还有功夫串门聊天呢,这心可真大。
矮松树上的雪松松的,风一吹,像白糖一样就落下来了。
冷风掀起秦玄昭暗粉色织金袍子,他微微眯了眯眼,风便从他高高的鼻梁上拂过,经过他温热的脸颊,不知往哪里去了。
阳光从瓦蓝色高墙那边出来,淡淡的洒在前厅里。
前厅景泰蓝高脚花瓶静静矗立,迎着阳光,蓝色的花纹很是细腻。
林氏挨花瓶坐着,她显的消瘦,拘谨,一双脚紧紧的并着。
婢女们摆好或红或黄的果子,退到门口立着。
前厅里格外寂静。
秦夫人笑着训斥秦玄昭:“你这孩子,怎么跟你林伯母说话呢?你林伯母来一趟不容易,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林氏抬头挤出一抹笑:“你母亲好意,说让柠溪来秦家玩几天,将养将养,我想着,这主意甚好,毕竟,最近她操心过甚,人也瘦了,只是不知,玄昭你愿意不愿意?”
秦玄昭自然不愿意。
若秦家是龙潭虎穴呢,林氏不是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堆?
林柠溪难道是她在路边捡的?
秦夫人抢在前头:“他有什么不愿意的,他很愿意,很愿意。林夫人都答应了,玄昭自然不会拂了夫人你的面子,是吧玄昭。”
秦玄昭不语。
林氏笑:“柠溪也很想来小住呢,只是她一个女儿家,不好张口,也不好主动前来。”
林柠溪是哪根筋没搭对吗?竟然想来秦家?
每次见林柠溪,总会有不祥的事发生。
若林柠溪来秦家小住,那自己不是天天顶着雷过日子?不定哪天就会被雷劈的四下冒烟吧?
秦玄昭虽一百个不想林柠溪来,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本想拂林氏的面子。
可天寒地冻的,她来一趟也不容易。
况且,她这个时候来,好像,也太巧了。
果然,送走林氏,秦夫人便来找秦玄昭了:“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了,下人我也交待了,明儿早上你便去林家一趟接人吧。”
“林夫人为何会突然前来?”秦玄昭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下的阴影里,窗上贴的剪纸活灵活现,剪纸的阴影笼罩着他,他的眼神冷冷的,像冰凉的雪。
林氏一早就来,当然是秦夫人筹谋的。
昨晚她就派了贴身婢女往林家去,果然就说通了林氏。
本来林常录病重,林氏并不想让林柠溪到秦家小住。
可婢女也说了,到秦家小住,一则让林柠溪换换心情,有助身体,毕竟上半年她身体有恙,不能太过劳累。二则,林氏也希望林柠溪能嫁给秦玄昭,若林柠溪到秦府小住,朝夕相处,二人多些了解,或许就互相顺眼了呢。三,毕竟还算是旧相识,秦家的好意若是拒绝了,以后还怎么相处呢?
林氏想了半宿,觉得有理。
便按着秦夫人交待的,到秦家来劝说秦玄昭接人。
她本想把林柠溪送到秦府的,可惜林柠溪脾气硬,如果开口跟她提这事,林柠溪一定会拒绝。
如此,只得劳驾秦玄昭了。
去接林柠溪的早晨,雪很大。
落雪纷飞,像一片一片的羽毛。
秦玄昭穿黑色素面织金缎袍,头戴镂空金冠,仰脸望望天空,有种逼良为娼的感慨。
不想去,也得去了。
大雪落在他脸上,他的脸又白又凉。大雪落在他黑色织金缎袍上,黑色的缎袍白了一片,那些零星的雪花附着于袍尾,随着他缓缓的脚步向四周散开,像白色的花瓣开在他的脚下。
天冷,林柠溪抱着一碗粥在大门口喝。一边喝,一边左顾右盼。
桃心去百药堂还未回来,她出来迎一迎。
北风料峭,寒风刺骨。
她单薄的水粉色衣衫被风一吹,露出她白嫩的冻的发红的手腕,一头青丝垂于肩上,简单的发髻上插着一支乳白色素面簪子。
未施脂粉,清纯可爱。
她水粉色绣白百合的鞋子湿了,她低头跺脚,抖落一片雪。
她呵了口气,看着眼前的空气变成雾一样的颜色。这么小小的一团雾渐渐的散开,面前一片模糊,很快又清晰起来。
她竟然在雾气中看到了穿黑袍的秦玄昭,他的袍子真黑啊,他整个人都黑黑的,像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黑熊。
想到这她就笑了,怎么随便吹一口气,倒想起来秦玄昭了呢,想谁不好。
她又吹了一口气,跟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点一根火柴,便出现一种幻觉,她想,又会看到谁呢,一团白雾升起,却还是秦玄昭。
秦玄昭立于她面前。
她只到他肩膀高。
她能看到他肩膀处精致的织花,是金线织就的。
她闻到他领口淡淡的香气。
她抬起头,看见了他那张谁欠他几吊钱的表情。
竟然是活的秦玄昭。
秦玄昭竟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有点不相信似的,踮脚又看了看,果然是他。
秦玄昭盯着她,足足有两三秒,而后垂下眼帘,冷声道:“姑娘看够没有?”
林柠溪点了点头。
“跟我走。”
“去……哪?”
秦玄昭冷哼了一声,心想着装什么糊涂,都等不急在门口迎接自己了,如今还扮单纯哪?便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当然是去我府上,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