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府上下,谁有你的呼噜响?”林夫人在房里转了一圈,不见林柠溪,便叹气:“刚才我以为你出门去了,如今看来,是柠溪吧?这孩子,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贪玩,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大安朝京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大运河从城中蜿蜒而过,每到夏季,风吹过清澈见底的河水,空气便湿润起来。
青石大街错综交织,像一张绿色的蜘蛛网。
青瓦红墙高高低低的房舍,吹着大运河上过来的风,屹立于青石大街织造的绿网上,房舍的岔脊上分布着行行色色的小动物,诸如龙,凤,押鱼,獬豸,或是行什,均是活灵活现的。古人有智慧,比如这行什,造型像只猴子,但背有双翼,且手持金刚宝杵,具有降魔的功效;又因其形状很象传说中的雷公,将其放在屋顶,可以防雷。
都能赶上避雷针了。
朝代固若金汤,百姓倒也安居乐业。
沿街扎伞的铺子,伙计们或是拿着料盘毛笔描画着伞面上的蒙蒙烟雨图,或是搅着浆糊削着绿竹,绿竹的青甜味道便弥散开来。
成衣铺里,绢纱金丝绣花罗裙,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又有胭脂红烟罗纱,豆青色织花缎子,或是黎草色蜀锦,密密麻麻的摆在柜后任人挑选。
城管们最爱追赶的小摊贩在大安朝也是有的。
推着小木车卖豆透亮。
挑着担子卖石榴的,石榴浅红,颗粒饱满。
那些赶早摘下来的绿叶菜一并整整齐齐的躺在筐子里,叶子上的水珠还在滚动。
男子们身着暗金黄色深衣,或是柠檬绸的袍子,女人们身着苏绣月华锦衫,或是桃花如意烟罗裙,穿梭在大运河之岸,穿梭在鳞次栉比的房舍之间。
夏日炽热的阳光穿过房舍的岔脊,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投在地上,地上深一片浅一片的,像落了许多铜钱。
林柠溪像一条鱼一样畅游在京城里。过运河,逛店铺,不知不觉就身上出汗,见一处亭子里有人卖绿豆凉粉,便要了一碗,还没吃完,便见路上人头攒动,许多人往一个方向跑,就跟那日去华恩寺烧香有人追赶着她一样,争先恐后的。
“这些人怎么跟逃荒一样?”林柠溪“呼噜呼噜”吃完凉粉,抹抹嘴问店家:“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去许愿啊,今儿四月二十,那棵许愿树啊,枯死好几年了,如今竟然又发了芽儿,这不,大伙都去看稀罕,顺便的去拜一拜,要知道,这棵许愿树,那是最灵验的,据说城东李家想要个儿子,一直怀不上,去许了愿,年底的时候,李家媳妇一口气生了仨儿子呢,都说是许愿树让她怀上的,李家啊,就给儿子取名叫树生。”
呵,生就生么,还叫树生,关树什么事呢,搁在现在要搞计生,一口气生三个,那可是超生了,还赖在树头上,把树伐了去卖,未必够交罚款的,这树真悲催。
许愿嘛,又没有多大的热闹可看,林柠溪撇撇嘴,那就去看看吧。
于是赶紧加入人群。
卖凉粉的小贩揪住她:“没给钱呢。”
林柠溪摸摸钱袋,哪有钱袋。只顾吃呢,竟然忘带银子了。
这是不是吃霸王餐?会不会被揍成猪头?
卖凉粉的小贩瞅瞅她,叹口气:“去吧去吧,估计也是贫寒人家,瞧这穿的浅灰色对襟素面衣裳,比我老娘的衣裳还老气呢。又怀着身孕,估计是嘴馋了。”
这么好的小贩,林柠溪对这个大安朝又多了几分好感。
许愿树果然发了芽儿,墨绿色的小芽儿缩在枯黄的树杈上,像豆粒子似的。
小荷小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这棵许愿树才伸小芽儿,早有人拿了红尺头系在树枝上。
粗粗细细的树枝上,宽窄不一的红布条迎风招展,甚是壮观。
那些许愿的人,或是双手合十,或是跪在地上,或是拿着香在铜鼎里点燃了,绕着树走上两圈然后把香放在树下默默燃烧。
狼烟四起。
怪不得早先这棵树要枯死。
空气质量这么不好,雾霾这么大,又没有口罩戴,树能活的长吗?
有人挤林柠溪:“你都怀上了,怎么还来凑热闹的,赶紧让让地方,让我们这些求子的烧烧香。”一个穿深蓝布裙的大娘推了推林柠溪。
林柠溪咳嗽了几声,从一团烟雾中钻了出来。
拐角巷子那边有卖纸扎灯笼的,或是鲤鱼打挺,或是钟馗嫁妹,形态各异,好看的紧。
鲤鱼打挺画的真好,鲤鱼活灵活现的,鱼鳞都会发光,而钟馗嫁妹上的钟馗,凶神恶煞的模样,胡须粗壮,膀大腰圆,看的人一哆嗦。
林柠溪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些灯笼,不料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是个穿白衫儿的算命先生,这算命先生可真年轻,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干净的头发用银冠束着,脸上的皮肤那个嫩,能掐出一股水来似的。先生的手尤其好看,修长的手指,一尘不染的指缝,手中握着玄色的毛笔,毛笔一挥,行云流水。
写的什么,林柠溪倒也认不全。不过这样一个美男子,沿街算命倒是可惜了,若放在现代,怎么说也能凭个脸吃饭,卖卖姿色什么的,可比算命有前途吧?
这男子写完字,便静静的坐着抖抖宣纸,阳光穿透雪色宣纸照耀在他脸上,他微微眯眼,酒窝乍现,一刹那静若处子,恍若隔世。
好干净的少年郎。
有个穿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