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介的心中先是升起一股悲哀,接着是难以抑制的愤怒。看来面前这个可怜的实验体只是语言系统被感染,而听觉系统还保持着人类的结构,导致了他只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却只能说丧尸的语言。
这么说,很大它们没有带走他,其实并不是因为打不开笼子,而是丧尸也把他看成了异类。
既不人类所认可,也不被丧尸所接纳。既不是人,也不是丧尸。程子介难以想象其中的痛苦,眼眶有些发热,同时也对严少将的人体实验感到怒不可遏。在这个黑暗阴冷的地方,他到底制造了多少这样的悲剧?
“我放你出来。”程子介喉咙发硬,阴沉地说完,便回头向面面相觑的军官们喝道:“钥匙!”
那位刚刚拔枪保护程子介的少校看来正是这里的负责人,程子介断喝之下他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紧张地报告道:“长、长官,我们撤离的时候,钥匙丢了……”
程子介简直想伸手打人。但这少校满面羞惭,而且刚刚以为程子介有危险时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却又让程子介无法对他发火。所以,程子介只能把这口怒气憋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很快,程子介就在这房间的一处角落里发现一把破障斧。他马上拿着破障斧走回笼子前,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对那丧尸说道:“你别怕,往里面缩一点,我马上放你出来。”
丧尸定定地看了他和他手中的破障斧片刻,松开抓住笼子的手,艰难地往狭小的笼子内侧缩了缩。而一位年长一些的军官忍不住问道:“长官,这是丧尸。”
“他说他是人。”程子介压抑着愤怒,低声吼道:“让开。”
这些军官当然听不到丧尸的语言。他们疑虑重重地各自交换着眼神,然后一起从程子介身边退开。程子介挥起破障斧,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一根钢筋马上就被他砍断了。
那丧尸再次疯狂地咆哮起来,但程子介听得出它的咆哮没有攻击性,而只有恐惧。所以,他停下动作,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胡、我叫胡、胡习才。”那丧尸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当的一声,程子介又砍断一根钢筋,继续问道:“你是哪里人。”
“我是海源本地人,住在凌东区沿江大道六百八十一号……”丧尸总算明白程子介的确没有恶意,情绪平稳了下来,无声的语言也流畅了不少。
“以前是干什么的?”伴随着问题,又一根钢筋断了,笼子上的缺口越来越大。
“我以前是个体户,在大新通讯城开了个手机配件店……”
“哦。大新手机城啊。我去那里买过手机的。你们那里的山寨和正品做的差不多啊。哈哈。”程子介一边和丧尸故作轻松地交谈着,一边继续砍着笼子:“你还有家人吗?”
说到家人,那丧尸马上激动起来:“有的,有的。病毒爆发的时候,我正在这边郊区的工厂看货,被困在工厂里……我家人还在住的地方,后来失去了联系……后来我被过路的部队救了,部队的长官说如果我愿意参加实验,就派部队去找我老婆孩子……他们应该救出来了吧?为什么……这个实验会变成这样……部队的首长告诉我说是抵抗病毒的药品实验,对身体不会有什么损害……为什么……”
程子介忍无可忍,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问道:“谁负责这事的?有没有去救这个人的家人?”
军官们莫名其妙,毕竟他们完全听不到丧尸说的东西。程子介只能耐心地说道:“这个人叫胡习才。是谁答应他参加实验就派部队去救他家人的?”
刚才那位少校上前一步,神情颇为尴尬地回答道:“报告长官,我记得确实好像有这么回事。”
“那他的家属呢?”既然有人出来作答,程子介心情也就平静了一些。
“长官……派遣救援部队这件事是严将军亲自过问的。我把实验体的资料交给他以后,别的就不过问了。”那少校为难地回答道:“而且我们撤离的时候,这些资料都没带,现在还不知道丢在哪里。他的家人如果获得救援的话,其下落我得花时间整理一下资料才能答复。”
“好。”程子介再次挥起斧头,又砍断了几根钢筋,然后丢下斧头开始把这些钢筋掰弯,同时问道:“你们这里,到底一共用了多少人做实验?”
那军官欲言又止。程子介冷冷地喝道:“说。”
“一共六十多个……”那军官只得如实回答道。
“像他这样不知道真相的平民有多少?”程子介继续问道。
答案并不意外。自愿参加实验的军人只是少数,军官的回答是:“四十多个。”
程子介不再多问,伸手拉开最后几道钢筋,终于把铁笼子打开了一个缺口,然后对那丧尸道:“行了,你出来吧。”
丧尸迟疑片刻,从笼子口爬了出来。当它刚被手脚上的铁链束缚了行动的时候,程子介已经挥起斧头,砍断了它们。然后伸出一只手拉起那丧尸:“走,我们出去。”说完就带着丧尸,径直从军官们身边穿过,走向指挥中心出口。
军官们只得忐忑不安地跟在程子介和丧尸身后。一路上程子介一言不发,对严少将的情绪变得复杂无比。他很想现在就带着胡习才去当面找严少将,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离开地下后,他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严少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