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澈这样说着,言语坚定不容置疑,而此时的何采薇却已是万念俱灰,一时心死了。
她很想问问他,若一切心思都从未发生过,那么尹素问昨夜的那个吻呢,又算什么?她很想再诉衷肠,说自己别无所求,只求心澈若有还俗归山的一日,自己也愿意与尹素问一同常随身边。
昨日夜里的流星如雨,当尹素问的唇轻轻印上了心澈的唇齿之时,身在窗外的何采薇心中所有的隐忍克制与故作坚强就在同一时刻彻底崩塌了。她一直以为心澈是由着身份所限、责任牵绊才不能接受自己的,一遍遍被拒绝,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哪怕是远远地看着他都是好的。可是,如今亲眼所见,却又似乎不是这样的。
那个叫做尹素问的女人,同样爱他,却从没有因为身份之别而遭到冷落与拒绝。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与心澈撒娇、示弱并理所应当地得到他倾心的照顾与温暖,她虽失了记忆却牢牢地霸占着心澈的全部心思和情感,甚至是那个时刻都可以被默许得到一个轻吻。
那一刻,何采薇过往全部的自我安慰与小心翼翼全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笑话与徒劳,她伤心、艳羡甚至还有一丝嫉恨,于是乎她决定拼力一搏,只要心澈愿意还俗,她甚至愿意不计较与尹素问一起陪伴,可现在,他连这最后一点卑微乞求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他曾经是她全部的想象和期许,有一天他出现了,就站在那里,那样亲近、美好,她便以为自己是可以有机会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终究还是错付了,那些虔诚的所求所愿终究还是被辜负了。不是因为僧俗之别,不是因为戒律森严,只是因为她是何采薇,不是尹素问。
所有想要继续追问的言语全都被撕裂了、嚼碎了重新吞回了自己心中。何采薇如何聪慧的人儿,自然看得出此刻的心澈所言皆是实情,自己纵使再有怎样的威逼请求都注定无济于事。只不过,她可以相信此刻的心澈。却不能再相信以后的心澈。情根深种,这颗种子只要存在,随时都会有破土而出的危险,来日一旦发芽,便必定如急骤风雷、势不可挡。
一声长叹。她以衫袖拭泪,整整衣襟缓缓起身,脸上是勉强的笑容,眼神却是寂如死灰。
“既然话已至此,采薇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爱与不爱、是与不是与我又有何干呢。从今往后,你我二人亦不必再提什么朋友之谊、兄妹之情,尹素问作为我的病人,我会尽职看护她到你回来,此后便会离开山谷另寻他处。山高水长后会无期。我们就此别过吧。”
她是个傻子,还是个有些贪心的傻子,傻了这么些年,也该要清醒些了。
包裹半开粥菜已凉,心澈要走,她也再没有来相送。本是一段知恩图报、守望相助的好因果,未曾想因着一个“情”字而落得如今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细细想来,心澈自认坚持本心不算有错,除了一声叹息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一人动身,行至谷口却左右不见尹素问的身影。按理说她那样欢脱又粘人的。知道自己要走总要露面的,临行前见不到她一切无虞,心澈总是有些放心不下。看一眼天色还不算晚,索性在河边等她一会。
片刻之后。果然远远见着了尹素问快步奔来的身影。她手中攥着一个不大的木盒,跑得又急,边跑边呼喊着让心澈稍等一下,几步到了身前已是气喘吁吁。
“还好还好,素素来晚了,一直担心你就要走了呢。”
“时日尚早。不急在这一刻。你且缓口气,慢慢说话。”
心澈见她一切安好,脸上亦无什么别扭或伤感的情绪,也就心安了不少。昨日夜里,临走之际的尹素问猝不及防给了他一个轻吻,他顿时被惊得不知所措,连着整晚都未能安眠,今日再见面两人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彼此都没有再提起那段临别相见。
尹素问询问何采薇的踪迹,心澈便寻个已经道别过的借口来搪塞,亦没有将两人那一场不愉快的谈话告诉她,只嘱咐几句安心待着,等自己回来接她。
听着一句句叮嘱,尹素问忍不住地笑他,一面乖巧地点头允诺,一面又打开了一直提着的木盒给他看。
“早起做了些吃食糕点,都是刚刚出炉的,味道很好的。心澈哥哥你好生带着走,等吃完了便是该回来的时候了。”
木盒里内置一块洁白的绢布遮底,绢布之上整齐地码放着数十块焦黄色的点心,细看之下便会发现,那些点心竟全是仿着月亮阴晴圆缺的盈亏之形所造的。尹素问旦夕未能入眠,早早便起身去准备了这些满载心意的小物件,希望它们能代替自己陪伴心澈左右。
“心澈哥哥,这些点心都是我亲手做的,它们模仿着月亮在月中的不同变化,每一块的样子都不一样。从朔月、望月、既月、晦月到上弦月、下弦月,总共三十块,每一天的样子都有。你离开之后,每一天都拿出来吃上一块,等到吃完的时候便知道正好是满了一个月份,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舍不得心澈离开,却又无可奈何,尹素问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能让他心里时时记挂着自己,只能亲自做出这样一份点心,聊寄思念。
这一盒并不沉重的点心放在他手心里,心澈看着看着竟也生出了许多感慨。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见着这些心意的时候却也感动。
“素素不用担心,只是回寺,并非遥无归期。这点心我会留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