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十九,还差一天就是初一。尹元闭门不见,尹家也没有任何陪嫁的嫁妆,除了南珠和几身衣服,尹素问没有更多的行礼需要收拾。除了尹萱萱母女俩整日在外传播一些“赔钱货”之类的恶意言论之外,她的婚前准备工作倒也没什么不顺利的。
婚礼所需的一系列采买用度张府都派了专人前来督办,尹素问也毫不操心,只管心境平和、吃喝休息,自己忙自己的。抓紧绣上几针,那拖拉了月余的鸳鸯绣枕终于是做好了,她左右端详一番,看着也甚是开心。
南珠要比她忙碌些,人虽忙累着,心情却好,她的大小姐终于是等来了这一天。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家小姐的这块绣枕真是好看得很呢。而且啊,天公作美,这两日的天气都跟着暖得厉害,眼看着冬天已过马上就是春夏了,小姐最喜欢的季节就要来了。”
窗户被推开便是一阵暖融融的风涌了进来,窗外已是一片新绿粉嫩。春天里特有的泥土清新气息让人闻着心旷神怡,尹素问的心情也好得很,并不在意的南珠的调笑。
“小丫头莫要在这里耍嘴了,婚宴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吗?”
“妥当妥当了!小姐你只管放心,这样大的事情珠儿怎么敢不上心。不过也多亏了张府出力,夫家少爷将一切都安排地事无巨细,我们基本不用操什么心的。”
见尹素问满意得点头,南珠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剩余的事情据实禀报了一番。
“老爷那边仍是多日未曾露面,只派石伯留了话说决计不会参加婚典,倒是那讨厌的二小姐母女派人送了口信过来说会亲自参加。小姐你看,要不要我这就回了她们去?
“无妨,随他们去吧,总归是些不重要的人物,何必费那个心思。”
听着这样的安排,尹素问并不在意,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只说着不用管他。稍后才又絮絮地嘱咐了南珠要将母亲的牌位郑重包裹好了带走,除了仙逝的母亲,这偌大的府邸并没有值得她留恋的。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往后的生活,却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南珠跑去开了院门,见着来人倒不是什么前来送礼的外人,只是府中一个有些面生的小厮。一阵嘀咕之后,那小厮被南珠拿了些散碎银子打发走了,她自己却一脸焦虑地领了一个戴了斗笠的男人进了门。
没有通报一声便带了男人进门,尹素问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那男子便一把摘了斗笠扑通一声跪在了两人面前,声泪俱下地求着尹素问救命。
“怎么是你?”
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云居寺的小和尚了圆。
此前,尹素问解了关于心澈的心结,又忙于准备自己的婚典,一时倒也没想起来云居寺的事情。眼前那个原本白净可爱的小和尚此时却是衣衫褴褛、一脸黑灰,黢黑的小手抹一把眼泪便是一阵委屈。
尹素问给他拿了热水点心,又安排南珠找了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安慰了半晌后才见他终于止住了眼泪。
“小圆子不哭了,有什么委屈仅管与我说说看。是不是寺中的粮食问题还没有解决?”
“不是不是,那日你们走后没多久,朝廷的皇粮便拨下了几百担来,寺中现在并不缺衣少食。这次来求女菩萨,却是为了救命,救我师叔祖的命!”
“心澈师父?”
“没错。昨日夜里,一队军士闯入寺中一通撒泼,师叔祖便是被他们给抓起来了!”
“心澈被抓?!他一介佛门中人,还是当今圣上钦点的高僧大德,与那帮军士有何干系,他们有什么权力去寺中抓人?!”
“他们非说师叔祖是个会讲西域话的可疑人物,广场讲经之时还与那异族的刺客多有交流,所以现在怀疑他有里通外国的嫌疑,要抓了回去好好审问。师叔祖他睿智宽厚,慈悲善良,又怎么会是个通敌的坏人呢?”
听闻是心澈被抓,尹素问也再顾不上安慰了圆,只一个劲催着他快些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圆并不知道尹素问与张少卿的关系,所以连带着将那克扣皇粮、逼迫心澈做工、蛮横抓人的所有事情都一概讲了出来,直听得尹素问目瞪口呆如遭了晴天霹雳般难受。
“你,你是说,所有这些坏事真真都是那个左骑都尉张大人的所作所为?昨天夜里也是他命人将心澈抓走的?”
“女施主你放心,一定是他没错。之前与小珠子施主诉苦的时候,小僧还不记得那个朝廷特使究竟是左还是右的都尉呢,这回确实是打听清楚的。而且,我还认出了昨夜带头闯寺的兵长正是广场讲经当日那个被砍了一只手掌的军士。话说回来,看当日的情形,女施主你也应该是认识那位张大人的吧,了圆求求施主帮忙去求求情,或许能救得了师叔祖呢。”
“小圆子,别说了!”
广场当日,了圆远远的还未走近,并没有听清楚张少卿称呼尹素问为“内人”,眼下也没注意到她在听到张少卿名字之后便脸色乍变,只以为是普通认识的人应该是可以帮的上忙的,倒是南珠看得明白,匆匆拦住了不许他再说话。
尹素问只觉得心口生疼,脑中嗡嗡作响难受地厉害。没心思再与了圆说话,只吩咐南珠先将他安置妥当,自己这就去想办法救人。
她自己一个人在窗前呆立了半晌,思来想去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的张少卿究竟是怎么了。那个心澈和尚明明与他无冤无仇,更是多次舍身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