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郡楚王府
偌大的王府内幽远深邃,不时有一队队的部曲柱着长矛踏着整齐的步伐前进着,亭阁楼台,假山弱水,每一处都营造出巧夺天工之态,那蜿蜒如蛇,每一块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都是煞费苦心的杰作,而块块石头都几乎一般大小,可见这府中之主苦心之作。
顺着鹅卵石小道穿过几丈宽的竹林,迎面就出现一座巨石,上书“藏心楼”在石头的后边,巍峨耸立着二层纯木质结构的阁楼,上面挂满了红灯笼,里面点着烛火,四下通明,楼下每三步就有兵士站岗,神情严肃,精神烁烁。
阁楼里,正有四人坐在左右,齐齐面朝首位。
桓玄手中把玩着洁白的珠玉,眉目深邃,脸色润白,一袭华贵的锦服衬托出高傲的气质。
“王上,荆江二地初定,现下实不宜讨伐司马元显。”谋士何穆朗声说道。
桓玄露齿一笑傲然道:“司马父子人人得而诛之,虽有刘大都督领兵,但怎可与本王千军万马可比。”
“就是,王上蓄力已久,司马元显把持朝政,为害天下,朝中人心惶惶,正是起兵之时。”坐在右首的丹杨尹卞范之符合着说道。
何穆不喜卞范之作风,见其说话,唇角一抖说道:“臣下昨日间收到密信一封,请王上一观。”说完,从怀中掏出书信,呈与楚王。
桓玄接过,展开一看,半晌后哈哈大笑道:“这是何人所书?”
何穆心中一定张口道:“不知是何人,夜间投递臣下府间。”
其实,递上书信之人同他私交甚好,不说出名字来历,也是不想让这股势力夹杂其中。
“刘牢之善带兵,不知可否说动?”
何穆看眼卞范之,回头答道:“刘都督本为王恭之将,司马元显以权引之,其便反投,王恭死后,刘都督便接管兖、青、冀、幽、并、徐、扬七州军务,可见其追逐权利之心甚盛,臣下愿前往游说,定能引其报效王上。”
桓玄一喜,刚要说话,坐在左首下位的一名劲甲之士起身抱拳道:“说动刘都督之计甚好,荆江二州将广粮足,如能断江中漕运,朝廷必然无粮可食,人心涣散,在起兵前往击之,定能大功告成。”
说话之人身材伟岸,眉宇间英气勃勃,正是桓玄侄子桓振,官至扬武将军,果断敢斗,一身武艺不凡,好练兵,善奇谋。
桓玄心中不喜这个侄子暴虐之态,更不喜刚才插话之无礼,但此子作战勇猛,消灭杨佺期和殷仲堪这两州刺史有功,便也隐下心中不快。
卞范之听到此计,面色一喜道:“扬武将军所言甚是,如切断江中漕运,京都必乱,到时候讨伐司马父子,定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
桓玄看何穆也点头,立刻下令,便有亲信前去传达。
桓振好不容易想出的计谋,确没有得到桓玄的半分夸奖,心下虽然不快,但此计被何穆和卞范之同时看好,脸上也不由浮起傲色,看的桓玄皱眉,连手中把玩的珠玉都停止了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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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断了江中漕运,让京都赖以生存的粮道断流,立竿见影地就造成了人心浮动,城中粮价更是一日三涨,人心惶惶,此时已到八月中,正是中秋团聚之时,而整座京城确没有半分喜悦。
国库虽丰,但皆是不能食用之珠宝,城中各大酒楼食肆纷纷关门大吉,四处繁华热闹的街市日日萧条,百姓想尽办法想要出城,确被兵士阻挡,哀嚎之声一片,好不凄凉。
谢钰自那日在庾府耍了次酒疯,酒醒后也是暗自后悔,正想着如何前去府中致歉,确不想楚王竟然断了漕运,青龙夜间前来告知,紫云楼所剩储物不多,便也让他无可奈何,吩咐其暂时歇息。
那日托话给昆三,本想着夜间前去刘霸宅邸让其收集书本典籍,好在月底四大家族送粮时一起送走,不想出了这事,便修书一封,让人带去。
几月前临去平叛孙恩时,交待了谢鹰购买粮草囤积,看来还真是有些未雨绸缪,府中倒也安宁,就是苦了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想去逃难,连城门都出不去,朝中奏章纷纷,司马元显实在抵挡不住,仅仅开城几日,整座建康城便人迹罕至,分外萧条。
真是屋漏偏逢雨,正在司马元显焦头烂额时,晋安郡又传来反贼作乱的消息,想必是孙恩余党兴风作浪,就在谢钰暗中窃喜时,确没想到司马元显竟派出了刘牢之手下刘裕带兵前往,乱了计划,忙又修书一封,让人前往台北郡通告。
这一道一道的事情完全出呼了谢钰所料,暗中布置的计划纷纷被打破,让他也是手忙脚乱,心中不安。
雷声大雨点小的大将军讨伐楚王态势突然之间就冰消瓦解,就在整个朝堂全力稳定军心民心的时候,刘牢之带领五万北府军反叛,前往荆州的消息彻底击溃了整座建康城。
时局突然变的无比微妙起来,每日的早朝自此终止,王谢庾三府好像站在同条线上,整日里府门紧闭,谢钰知道,这是各府已经开始自保了,有威望的族长们必定暗中通了消息,才如此作态,用各种方法阻止着族中义愤填膺的未出仕子弟禁止出府,就怕落个支持司马元显的消息,任谁都能看出,这父子二人必将日落西山,命不久矣。
日子在如此惶惶不安的气氛下就到了八月底,谢钰让谢鹰以护送谢家子弟为借口,暗中护送谢灵运带领的书生以及孩童和工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