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的宅邸门前,闹事的人此时此刻早已没了最初嚣张的气焰,原先凑热闹的人群也退到一旁,先前要有多大声现在就要有多安静。人群外,正站着一人,正是当今西京兆尹马览。
他身后则是若干官兵,穿着巡逻的铠甲,配着锋利的长剑,如铁壁铜墙那般矗立在众人眼前。
所有核雕技者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地上有两个人,一个是方才喊得最大声的核雕技者,另外一个则是殷氏宅邸的仆役,两人在地上扭成一团,姿势分外滑稽,已然有头破血流之势。此时见着了官兵,那个核雕技者也不曾畏惧,仿佛身后有什么倚仗似的,还硬打了仆役一拳。
撞击声一响,一颗带血的牙齿飘向半空。
仆役喷了口血,晕倒在地上。
核雕技者推开仆役,径自站起,拍拍衣袖,向马览禀报:“大人,是他……”脏水还没泼完,他面前的马览横眉冷对,一声令下:“闹事者,依大兴律法处置。来人,将晕倒的抬去医馆,依受伤程度定闹事者责罚。”
核雕技者还未反应过来,以为马览站在他这边,上头可是说了一切有靠山,不必惊慌。而他这座靠山还有点大,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然而万万没想到,蜂拥而上的官兵却是押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带走。
核雕技者有点懵,道:“你……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官兵道:“当众闹事的人除了你还有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想少受点责罚便盼着被你打伤的人伤势不重吧!”
事情的发展与核雕技者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拼命地摇头,道:“不 ,我……我是……”他想报上靠山的名头,可这儿到底人多,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马览给官兵一个眼色,官兵立马用剑鞘捅了他一下,恶狠狠地道:“你什么?有话快说。”
他不敢说,可此时官兵又暗地里捅了他一下,他硬生生地受了,疼得五脏六腑都像是快裂开来一样。他终于受不住,哑着声音道:“草民有事向大人禀报!”
马览漫不经心地睨着他,也没让官兵松手,道:“说。”
核雕技者看看周遭,问:“大人能否过来一点?”
马览盯着他,鹿皮黑靴一迈,到核雕技者身前,还微微俯下身子。核雕技者心中一喜,压低声音道:“大人,您可认得月茗县主?”
话语很是意味深长。
按理而言,此话一出,想必这位大人就能懂的。然而,不过须臾,核雕技者被重重地扇了一巴掌,马览朗声道:“胆大包天!居然敢污蔑月茗县主!污蔑皇亲国戚!来人!把他带回去,听候发落!”
核雕技者彻底懵了。
……事情不是这样发展才对的!
他张嘴道:“真的是月茗县指使我!还给了我钱财!大人明察啊!”
他慌慌张张地又道:“不信的话,我这里还有月茗县主给我的订金!”
马览道:“堵住他的嘴,回去审查!”
“是!”
马览转过身,缓缓地在所有核雕技者身上扫一眼,众人胆战心惊,纷纷缩了缩脖子。马览又朗声教训了众人一番,这才准备收工离去,心底也暗中松了口气。
这边的宅邸是他西京兆尹管辖范围之内,这边聚众闹事,人没来报官他早已察觉。他早已收到风声,说是月茗县主盯上了这一块,本来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的,月茗县主那边确实不好得罪。
然而,穆阳侯遣人过来了,说是张御史最近盯上他了。
马览当时真真吓得喝茶的杯子都握不稳。
张御史张苏,手里不知抓了多少贪官,缴了多少钱财上国库。永平里大多官员见着他就赶紧调头,免得被他从衣食住行里找到贪污的蛛丝马迹。
这年头当官的哪有不收礼的。
马览自认还算清白,可仔细一想,也不能说是彻底清白,要是被张御史捅出来了,一个奏折递到永盛帝面前,他的升迁之日更是遥遥无期!
本来还犹豫睁只眼闭只眼的,穆阳侯这会传了话,马览是毫无顾忌地来秉公处理了!
方才可是那核雕技者自己非得大声说出来的,在场几十个人听着,也见着了他的态度,月茗县主也怪不到他头上来。马览正要离开,忽然有马车驶来。
他定睛一望,登时就咽了口唾沫。
乖乖的,他今日可不是这么倒霉吧?没遇着张御史,遇到了金升?眼珠子一转,才想起身后是一群核雕技者,马览心里叫苦,要是金升和核雕技者们起了冲突,他这边可不好解决!谁人不知金升有条三寸不烂之舌!长篇大论能说得人毫无反驳的余地!
马览脑袋里乱哄哄的。
也是此时,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马览心里呼天抢地!
又有一辆马车绕了过来,马览这才发现有着大理寺卿家标志的马车后面还有一辆朴素的马车,那辆马车的驭夫跳下来,宅邸的大门渐开。
紧接着马览见到大理寺卿家的马车掀开了半道帘子,露出金升的半个脑袋。
金升与他打了招呼。
马览回过神,说:“金大人,好巧好巧,今日不用当值吧?”
金升淡淡地说:“马大人也巧,在这里办公?我今日有事不便下车,改日再登门拜访。”车帘一放开,马车直接进了宅邸里。
马览目瞪口呆地看着。
此时,不仅仅是马览懵了,马览身后的若干核雕技者也懵了。西京兆尹口中的金大人,别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