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藏在身后,被他拉出来,放到口中轻轻吸吮。
她的脸募然间红了,想抽回手,却被她抓得很紧。
“需要……需要这么久吗”
“总要止住血,对不对?”他没戴墨镜,看她的目光冰凉而虚无。
而她却总觉得在那目光的深处,有一盏灯在闪亮。
前面就是公园,他们双双躺在草坪上。贺兰静霆一片一片地掰着花瓣。他吃得很多,显然是真饿了。
“味道好吗?”
“很好,没有化学添加剂,很甜很脆,要不要尝一下?”
“好啊”
她将一片花瓣放进嘴里,嚼了嚼,觉得没有他形容的那么好吃。有点酸,有点涩,又有点苦。她强行咽了下去,做了个鬼脸:“不好吃”
他笑了。
“有个问题要问你。”她躺在他的胳膊里,暖暖的阳光从树影里照下来,她用披肩遮住了眼睛,“我一共有多少个前世?”
“没数过”
“不可能。”她反驳,“好吧,回答我的另一个问题。既然我没有爱过你,你也从没和我结过婚,你怎么能够找到我?”
“知道吗?灵魂是有气味的。”
她怔了怔,随即不相信地摇摇头。
“灵魂是有气味的。你在地上行走,灵魂经过的地方,弥漫着你独特的气味。只要你还有一点点回忆,哪怕是极渺茫极零星的记忆,当你想起我时,我就会闻风而至。”他茫然看着天空,思绪飘远了。
接着,他忽然讲起了过去。
“……那一天,我对你说,躲在那里别出来。等我跟那些人走了你再逃。无论你逃向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她闭了眼,听见了雨声。
“那一天下着雨?”
“很大的雨,大雨冲刷了一切气味。我们饿极了,躲在山洞里,不敢发声,也不敢出去。我父亲的人就在附近。你饿得连地上的虫子也抓来吃了,还告诉我味道不错。”他呓语喃喃,陷入深深的回忆,“我知道他们想抓的人是你,所以我悄悄地溜了出去,想把他们引开。我对你说,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别出来。我父亲不会杀掉我的。”
“你还是中了计。我父亲的人说,他数十下,你若不出来,他就立即杀掉我。结果他只数一下你就出来了……你真傻。
“行刑那天,你咬紧牙关不吭声。你以为我看不见也听不见,就会少难受些吗?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样东西叫做想象?”
皮皮从没看过他的脸如此苍白,牙关紧咬,全身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
“嘿……”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想开点,一切都过去了。几百年都过去了。你是个很忙碌的祭司,为什么反反复复还在想那一天的事?我是慧颜也罢,不是也罢,我都要开导你:生活是美好的,未来是光明的,不要老是停留在过去。我的话你愿意听吗?”
皮皮觉得,这话说出来,口气很像是她大学时期的辅导员。
他坐起来说:“你的话,我从来都很愿意听。”
“那就好,那就好”心理辅导这么快就完成了,皮皮有一种成就感。
“你曾经说,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会在来世等着我。让我记得一定来找你。”他抱着她,亲吻她的脸,“你说的话,我怎么会忘记?我永远都记得!”
“贺兰,”皮皮轻轻地推开他,“你的故事我听了很感动。不过,我真的不是慧颜,我是皮皮。我知道你很想念她,想念到发疯。可是,我是我自己,我不可以为你扮演另一个人。我不能,也不会。我是小人物,但我也是自己生活的主角。我不会扮演别人故事里的角色,无论那么做会得到多少好处或喝彩。我无法配合你,贺兰,请你原谅我。”
他们之间,出现了微妙的冷场。然后,贺兰静霆释然一笑,站了起来,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不起,我错了。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不应当向你提起另外一个人,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皮皮扬起头,笑眯眯地说“怎么补偿我呢,祭司大人?”
“对我们狐族来说,蜜月不是指你的爱人带你到一个美丽的地方去度假。”他搂了搂她的肩,“蜜月是指那个人有能力让你在任何地方都觉得在过蜜月。”
他们回到宾馆,不分晨昏地嬉戏。
他将她搂在怀中,用下巴刮她的脸:“关皮皮,你是不是贺兰静霆的妻子?”
她大声说:“是!”
“关皮皮,你爱不爱我?”
“爱!”
最后,她累得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裹着,很暖和。
那是一条狐狸的尾巴,白得像雪。
她居然没有吓一跳。
“就这么多吗?”她沿着尾巴摸下去,却摸一个男人的身体。
“就这么多。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吗,我就是这个样子的。”他睡眼惺忪。
“其他部分呢?”她凝视着他的脸,完美无缺的人类的脸。
“没有了”
尾巴扬起来,轻轻拍了拍,像一只拂尘在她赤裸的身上扫来扫去。
她将尾巴紧紧抱在怀里:“好可爱啊!我好喜欢它!”
“嗯,我若死了,一定把它留给你做个围巾。”
尾巴霎时间消失了,他披上睡衣坐起来:“早上想吃什么?”
皮皮擦擦眼,死死盯着尾巴消失的地方,又用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