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尧埋在那人怀里轻笑了一声,却是没有回应。

他说,若是你死了,必天下素缟,血流漂橹。

他说,若是这世间少了你,桃红柳绿、江湖夜雨,于我而言,都毫无意义。

苏尧多想陪这个人走下去,看这泱泱江山国泰民安,看他两鬓斑白,笑隐青山。只可惜她只有一年了,只有一年了。

那人软软地伏在他胸前没有一点反应,叶霖疑心她又昏睡了过去,扳着肩将她扶起来,却对上一双水亮亮的明媚眼眸,起初还有些莫名的哀恸,忽的挑起一个笑,道:“你说封策要见我?”

叶霖点点头。怎么也是并肩长大的兄弟,封策对他不臣,他却不能小肚鸡肠,叫封策至死也不明不白,不知道在这场爱情的角逐里自己究竟输在哪里。封策现在被关在天牢最坚固的牢房里,苏尧去见他,叶霖很放心。这两个人总要开诚布公的做一个了断,叶霖是很自私的人,他知道如果不说个清楚,苏尧心里总会记着封策,而他不愿苏尧如此。“等你有了精神,便去看看他。”

苏尧应下,也知道这将是她最后一次面对封策。

夜里依旧是温柔的相拥而眠,她身体不济,叶霖便不舍得折腾她,苏尧心里明白那人其实很辛苦,脸上笑笑,转过脸去却是眸中带水。叶霖爱上她,够倒霉。

第二天醒来时叶霖已然不再身侧,苏尧张开眼睛望着那微微有些凌乱的床榻半晌,这才叫锦袖进来伺候她更衣了。

“娘娘真是好福气。”锦袖一边帮苏尧更衣,一面忍不住感叹。

往常若是……的时候,苏尧决计不会叫她进来更衣的,向来是自己在净房打点干净才将她们唤进来,床铺也好好的,床单丢在一旁叫她们直接拿出去丢了。她还和锦鸢暗暗戏谑过,陛下一来,她们这些贴身的大宫女就变成实实在在的摆设了。看今日的样子,昨天想来是相安无事的,可看陛下今天的神色,倒也和往常一样,一脸甜蜜温和。

这后宫里就算同床共枕什么都不做也要大老远跑来歇息的帝王,恐怕除了他们陛下,还找不出第二个呢。

更别说皇后娘娘昏睡不醒,陛下一边忙着处理太后围城摄政王世子逼宫的事,一边还惦记着皇后娘娘,抽了空就来守着她,整整两夜没合过眼,叫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心疼。

“就你嘴巧。”苏尧笑了一声,笑意却并没有抵达心底,只浮于表面的一瞬,便垂下眼睫,低声道:“你附耳过来,本宫交代你一些事,速速去办,绝不能叫旁人知道。”

锦袖虽有些奇怪,附耳过去,听过更是万分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道:“娘娘确定要……陛下若是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娘娘三思啊!”

苏尧却是很淡定,四两拨千斤地吩咐道:“不然为何叫你绝不能同别人说起,防的可不就一个他么。”

锦袖面有难色,宫里的老人儿,自然明白苏尧的意思,心里明镜儿似的,虽知道皇后娘娘这样做必定是有苦衷,可是依旧不能理解,只得点点头,陪着皇后娘娘“作死”了。

苏尧吩咐完将锦袖打发了出去,独自在铜镜妆台前直愣愣地做了好一会儿,这才拍拍脸,忽然冲着空荡荡的空气开口道:“他若是知道了,会被气疯吧。”

自然是没有回应的。苏尧停顿了半晌,忽的笑起来,自问自答道:“他若是知道了,兴许……也是好事。”

对着镜子又看了看自己,补上一点红唇,苏尧这才拍了拍脸,唤来锦鸢,陪她一道往天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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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最底层最内里的牢房,一向是最阴冷也最安静。半扇镶嵌着牢固铁栏杆的窗子也看不到一丝光亮。是了,九层深的天牢,他在第九层,牢房外面还是牢房,又奢望什么阳光雨露的辐照呢。

封策负手站在牢房门口,微微扬着下巴,望着那半扇铁窗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身后忽的传来铁索声,接着又是窸窸窣窣的衣裙拂过地面的声音和脚步声,将将在他牢门前停住。

回头,却见一个用漆黑的兜帽遮住脸的女子,只凭曼妙的身姿,封策便可轻而易举地认出来,眼前这个一动不动的女子,是苏瑶。

“我以为你不会来。”封策转过身,狱卒已经走了,她带来的贴身宫女也远远地站在远处,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尧却只是笑笑,“既然以为我不会来,为什么又非要见我一面?”

封策闭眸,“不知道。你现在应当十分圆满,听说连姑姑也被囚了起来,摄政王府是树倒猢狲散,你的叶霖这江山,算是坐稳了。”

“圆不圆满,是老天说了算。”苏尧摇摇头,“方才路过你爹爹的牢房,他看上去却是老了许多。”

摄政王这个人,苏尧一直看不透,若说他有反心,这么多年下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叶霖羽翼渐渐丰满,看似推三阻四,实际上却从来不曾真的下过狠手,也不曾叫叶霖捉到过什么把柄。若不是封策逼宫,恐怕直到现在,还相安无事地做着有名无实的摄政王,叫叶霖拿他没办法。若说是他本无意,却又放任封策一次次的冒犯皇室,自己也舍命陪妹子,任着封后折腾了这么多年。

听苏瑶主动提到自家父亲,封策一哂,看不出是真的无所谓还是佯装出来,话却洒脱得很,“他本无辜,位高权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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