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吉之后,婚事已定。宝钗也爱邢岫烟人品雅重,如今既已成了自家人,便私下留意多加照看。虑及邢家寒素,恐邢岫烟手里不便,在这府里难过,更有意体贴接济一二。哪知真有此心了,细察之下却发现事非如此。
这日回家去,与薛姨妈闲聊时便说起此事来,她道:“原想着二弟定了邢家妹子,她那里又是这么一户人家,如今在这里住着,也没个真心照顾的人。便有心照看一二,哪想到细问了,竟也没缺什么。她同我也算有情分,也不是那等羞手羞脚的人,倒也不瞒我。原是迎妹妹替她多有周全,实在是意料之外。自来看她,多一句话也不说,那里也只当没她这个人,却不想有这样心思手段,在这个局面里能自顾不说,还能庇护旁人。妈你说说,可是难得?”
薛姨妈道:“难得,再难得也没用。还能求来给你当嫂子不成?!”
宝钗笑道:“妈专拿话噎我,难不成不能当我嫂子的就都不能说了?”
薛姨妈笑道:“眼看着薛蝌也定下了,琴丫头也有主了,我怎么能不心焦?你哥是头一个不着调的,上回不是给你说了?还支支吾吾同我打听起林丫头的事来!真是让我又气又笑,他还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变得!”
宝钗想了想却道:“妈妈就不考虑考虑这个?哥哥那霸王一样的性子,说不定得了对的人就收心了也未可知。林丫头也是个惹人疼的,若能来咱们家,定也都好相处。”
薛姨妈笑道:“你就白话吧!就你哥哥那样,想求林丫头去,我要敢开这口,往后跟这府上也别想来往了男神经病使用手册。”
宝钗默默不语,轻叹道:“妈妈你也把哥哥看得忒低了。”
薛姨妈见她如此,心生怜爱,拉了手笑道:“非是我自己看不起自己生的种子!只是眼前事实就是这般。那林家把林丫头送到这里府上时,说不得底下就有什么话儿呢。要不然,你看老太太疼她的劲儿,怎么会到如今也不替她相看人家?自然是心里另有打算了。”
宝钗便不接话,薛姨妈又道:“她也好容易回来,我明儿过去给老太太问好去,正好顺路过去看看她,也顺便看看宝玉。”
宝钗便想起宝玉前阵子发疯的事来,心里别扭,只低头不语。薛姨妈看了,心里直埋怨那个癞头和尚。既说了金玉良缘的,这中间又弄出个林黛玉来做什么!就说好事多磨,这女子好年月就那么几日,都给蹉跎了还算什么良缘?!只那和尚寻常也难见着,就算要骂,也没个对手,却是遗憾得紧。
一时丫头来请,宝钗又往议事厅去了,同李纨探春碰面没一会儿,就有媳妇来报章家二太太来了。李纨自去相迎,先到贾母处问安,因王夫人这日身上不舒爽,也不见人,从贾母那里出来便一路去了稻香村。
劳氏一路走着,笑叹道:“外头总传你们几家的省亲别墅如何天上有人间无的,今日我也算开了眼界了。果然不凡,你可是好福气,这是住在画儿里呢。”
李纨道:“旁人这么说说也就罢了,你也打趣。别的不说,就说你家的玲珑阁,听说连王妃都看着艳羡,你怎么不说呢?”
劳氏笑道:“你晓得什么!那不过是得了上头的意思,弄出来馋人,哄旁人多掏银子的玩意。近前闻闻,一股子铜臭,不信下回你自来看看。”
两人说笑着进屋,上了茶来,照旧没留人在跟前伺候。李纨二话不说,从炕柜里取出个描金匣儿来递给劳氏道:“就这个,我想换点不打眼,外头能使的东西。找别人恐怕不成,这才托到你身上。”
劳氏接过放在一旁,点头道:“事情我已尽知。只问你一句,当真这么办了?往后可不要后悔!这里头多少好处想来也不用我多说,多少人想沾着一丝都难呢。你这是赶着好时机了,就这么撒手了……不为你儿孙想想?”
李纨笑道:“正是为他想的意思。我换些产业,就是打算捐资给他们书院的。”
劳氏了悟,又摇头道:“不该啊,你手里缺银子?”
李纨也摇头:“并非如此。就是这份干股拿在手里,想花用就只能等着分红。要想换手,连个下家都寻不着。我想你这里该是不怕的,才寻你出主意。”
劳氏见她打定了主意,遂笑道:“这话倒不错,便是我这里,要动这东西,也不算容易呢。”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匣儿来,推过去道,“你也别说我赚你便宜,你那一成干股,可不止是钱的事,还有那么大一后台呢。你要换,我可没那么大本事给你连这个也弄来。只好仍拿钱说事。这里头是一南一北两处大庄子,还有南边的两处矿山。文契都是全的,只去当地衙门登一笔就完事。怎么样?你说要换些产业,这可是好容易凑出来的。你要还嫌不足,可也没法子了。”
李纨胡乱一点头:“就这个吧。到时候我直接拿这个捐资,没事吧?”
劳氏道:“你另写一张文书,附上你之前的印信才成。要不然我晓得是什么人偷的还是抢的?!”
见李纨点头应过,便又从那锦匣里拿出张文契来,上头已然写好了九洲商行船队股份转让的前后事由,并那头的作资产业,一边已经敲好四海商行的印章花痴将军,夫君别跑。李纨便把自己的印信拿出来印上。劳氏也拿出自己的在另一边下面附印一枚。
两人各自收好东西,劳氏又笑道:“要说也是托你的福,我也的经手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