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深田凉子来说,这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张上海地图。几个人围在地图旁边,正在听她指示。
她拿起一支笔,在地图上边画边说:“苏州河以南,公共租界的西区、中区,以及现属法租界的地方,都将是我军占领的目标。而我们特高课的主要任务,就是彻底摧毁租界内的抗日力量。以往,他们用以掩护的租界这块牌子将不复存在,可以想象,他们会很快做出撤退计划。我们就是要抢在他们前面,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将上海的所有抗日组织全数歼灭。”她又拿出一张地图,上面画着数个圆圈:“图上标记过的地方,就是我们根据情报整理出来的抗日活动组织聚集地。你们分派好,每人带一个小组,统一行动!”
那几个人鞠躬答应。其中一人问道:“我们的情报来源,很大一部分是来自76号,而且我们自己的人手不是那么充足。那么,此次行动是否需要知会76号,并取得他们的配合?”
深田凉子摇头道:“这一次行动,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76号的那些人都是些酒囊饭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另外,我也不是很信任他们。需知,此事必须秘密进行,容不得一点风声传出,以防敌人有了准备。”
那人点头道:“深田课长考虑得是。既然是这样,我们是否能够信任他们提供的情报,是否还需要商榷?”
“这次的行动目标是结合了我们特高课自己的情报确定出来的。也许会有出入,但应该问题不大。”深田凉子道:“最主要的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是情报有误,也只能……”她没有接着说下去,却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手下们都会意的点点头。如果真的有无辜受累的百姓,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
“那么……行动时间是在皇军进驻租界之后吗?”
深田凉子显是早就考虑好了,很快答道:“我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给他们留一点时间。因此,这一次,我偏要将行动定在我们日本军队全部占领租界之前。”她看出手下们的惊异表情,有些得意的笑了:“你们无须考虑其他,上海早晚是我们日本人的地盘,因此你们尽可以放手去做!我们就是要堂而皇之的抓人,让那些与我们做对的中国人知道什么是厉害!”她将手一挥,坚决的道:“我不需要活口。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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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荣梓孝与母亲的谈话正在继续。
荣梓孝惊讶的问道:“您是说,您已经有渠道送走这批货了?”
吴玉珍点头:“按你父亲信里所说,果然已然有人与我联系来要这批货了。”
荣梓孝连忙问道:“对方是什么人?可靠吗?真的是父亲想要委付的人吗?”
吴玉珍微笑道:“你应该相信你父亲,也相信我。我是认得你父亲的笔迹的。人家拿着他的亲笔信来找我,说得有理有据,也容不得我不信。要知道,当时我见了……比你现在还要惊讶哩。”
荣梓孝见母亲似乎对对方非常信任,心中一动,但他还是不放心:“能详细给我讲讲吗?”
吴玉珍踌躇了一下,才道:“今天我接到电话,对方约我出去见面,还特意叮嘱我不要坐家里的汽车。于是我就……”
“妈。”荣梓孝听到这里就忍不住了:“您根本不认识他们,就这么轻易的让人家把你约出去了?您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吴玉珍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犹豫着道:“也不是……唉,总而言之,我知道没有危险的。”她见儿子还要发问,忙接着快速说下去,不再给他打断自己的机会:“总之,我们见了面。他拿出了你父亲的亲笔信,给我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你父亲早就想好了要把这批物资交给谁,一直在寻找与对方联系的渠道。那几封信就是最好的证明。对方非常感谢你父亲的捐助,也十分重视,特意派了专门的人来接这批货。现在,他们已经计划好了货物运输路线,因此……”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知道你已经找到这批货了?他们与你联系的人是谁,您只与他见了一面,就这样全盘相信他?妈,不是我不讲道理,只是您这件事办的……这批物资关系这样重大,是父亲牺牲了生命也要保护的,我绝不是不信任您,但我也绝不会答应您轻而易举的就把它交出去!”荣梓孝有些着急,语气在不知不觉中也重了些。
吴玉珍目瞪口呆,没想到事情在儿子这里遇到了阻碍,她本以为他会痛痛快快的交出钥匙,心里也正在为这批货终于有了去处而感到欣喜。她劝解道:“我……阿孝,你要知道,这里面有些细节我不能透露,我也并不是没有考虑到。但人家明确说了,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分风险,我也答应了他们,不向任何人透露,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现在我明白了,你父亲不是想故意隐瞒,而是不想让我们都面临危险,因此他情愿一个人承担。再说,人家也有纪律,他们……”
“是共产党吗?”荣梓孝问道,他双眼看着母亲,不漏过一个细节。
吴玉珍的表情就是回答。荣梓孝点点头。他早就分析过,父亲的这批货很有可能是要交到延安方面,否则自己不可能一点儿消息也没得到。只是,原来上海中共地下党真的已经到了无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