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福德从内旋梯登上城墙,双手合握着一只白鸽,小心翼翼。
这鸽子是前些天在城垛上发现的,它的一侧翅膀受了伤,羽毛被鲜血晕开一片,呼扇着翅膀挣扎,只能在地面上一蹦一蹦的。
那天他第一天来军队,从村子老家来到这之前只是听说过的主城。登上城垛的时候,发现了这只鸽子。
这种纯白色的鸽子象征好运。
他迷信地觉得这是一种预兆,便将它救了起来,包扎好它翅膀上的伤口。它恢复得很快,几天时间就痊愈了,真是充满生机的小家伙。
虽然他知道这没有可能。
“飞吧。”他张开双手,那鸽子扇扇翅膀,似乎还不太适应痊愈的双翼,尝试了几下之后,终于腾空飞起。
白鸽在布福德头顶盘旋了几圈,似乎是在表示感激,久久不去。
布福德挥舞着手臂,驱赶那只留恋的白鸽。“飞吧,飞吧!离开这里。活下去!”他大声喊,看见它终于高高地翱翔在空,他微笑起来。
“我还以为是今天的加餐。”他听见琼恩的声音。后者撇撇嘴,有点遗憾地说道。
他是个弓箭手,双腿细长,双臂出奇有力。
今天轮到他执勤。
“这不是餐食,是一个生命。”布福德咧嘴一笑,“快到午餐时间了吗?”
“差不多,大概一个钟头。”琼恩想了想,说道,“执勤的时候,对时间永远是最敏锐的。”
“不差这一点,老兄,每天都有补给运进城。”布福德趴在城垛上,看着下面涌进城内的车队,成箱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入城内。
要想准备好一场战争,他们需要更多。
“可是我们只有黑面包,每天都一样。好东西永远属于当官儿的。”
“虽然我只吃了五顿,但是已经腻味了。”布福德点点头,承认此。
好脾气的布福德。
琼恩在心里叹气道。
他是个出色的农夫,宽厚,和善,又游手好闲。但是当兵就是另外一码事了——他是个每天培育生命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来从事破坏的职业,是完全陌生的。
琼恩看得出来。不过他自己身为战士,却早已疲惫——
因为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
他们不是在争取胜利,不是在为和平而战,只是为了死得体面一点,是英勇牺牲,而不是苟且,然后平庸终老。
城门那边又响起阵阵叮叮当当的施工声。
“他们又开始了。”琼恩抱怨道,“自从那个叫瑞吉纳德的家伙来过,他们就没有消停过。除了吃饭的时候,但他们的伙食好像比我们好,每次都是他们先吃,剩下的才分发给我们。”
布福德顺着声音望去,城门处的高墙上已经架起脚手架,不断有工人爬上爬下,或者用带吊索的绳子从高墙上垂下。
“他们在干嘛?”
“修缮城墙。”琼恩没什么精神地说道,“不过,什么样子的墙能挡住二十万军队?当官的就是喜欢出尔反尔。城墙建了改,改了建,已经是第三次了。也许明天卡尔玛大人就会派人议和,仗也不用再打,你也可以回家侍弄庄稼。”
“那敢情好。”布福德说,“我的靴子很不舒服,一点也不舒服,它太小了,我的脚挤得难受。”
“都一样。”琼恩很有同感地说道,他背靠城垛,脱下军靴,展示了一下塞在里面的纸团。“我的太大了,只能这样凑合。或许你可以试试我的?”
“这是违反命令的,伙计。”布福德小心翼翼地说道,“交换装备是泽洛斯大人明令禁止的。”
“让他的规定见鬼去吧!”琼恩说道,把军靴丢给布福德。“泽洛斯不过是个没本事的懦夫、软蛋,这是全军队都知道的事情!追随他倒不如追随那个李青。”
“你说那个外乡和尚?”布福德掏出里面的纸团,四下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换上了新战靴。“还是有点小,不过比之前好多了。试试我的。”
“当然是那个家伙。这些天军营里都在议论他的事迹:他们在猎日镇取得了胜利,我听说,他在数十人的围攻下毫发无损!”他一边换靴子一边说道。
“喂喂喂!在干什么?琼恩!执勤的时候谁允许你们闲聊!”冷冷的命令声从更高处的塔楼传出,塔楼的箭孔里,两个人看见泽洛斯铁着的一张脸。
“泽洛斯大人。”琼恩谦卑地颔首说道,嘴巴里嘀咕着什么。
“快看!”布福德突然叫道。
“我看到了。”琼恩还以为只是拖延之策,但看向布福德所指的方向,也不禁面色凝重地说道。
南方的平原上,升腾起漫天尘土。
“诺克萨斯人?”
“全体警戒!”探出头来的泽洛斯立即下令。
“警戒!”“警戒!”的喊声在城墙上传成一片。脚手架上的工人纷纷爬下,堵在城门前的补给队更是像一群被驱赶的雀鸟,钻进城门,生怕自己被人抛弃,留在外面。
“不,不是!是卡尔玛大人。”城墙上有人喊道。
布福德定睛细看,果然发现了那烟尘之中,高扬在军队上空的双龙旗幡。
“是卡尔玛大人!”
“卡尔玛大人回来了!”墙上爆发出阵阵欢呼,关了一半的城门又缓缓洞开。
早就听说过猎日镇的战绩的守军们,飞似的跑下城墙,人潮拥向城门的方向,迎接进城的军队。
李青被兴奋的人群拉下马,被大家不停地抛起又接住,那古铜色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