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子跟灵渠子得道后,曾为宣明、清虚两派定下几条门规,后被各大门派引用,其中第一条就是“道者不得伤害凡人”,哪个修仙的敢做出这种事,唯一的下场只有在仙道人人喊打打到死。
沈淇修毫不意外柳杜川的反应,凭柳杨枫的狡诈,肯定早就把侄子教聪明了,只要柳杜川不用仙术,他便是凡人叛军的统领。段云泉见状,心说戏也演得差不多了,便说硬攻进去恐怕会殃及无辜,打算早些回去交差;赫兰千河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想法;唯有谢晗光道:“此言差矣,营中固然全是凡人,可柳杜川绝对不是;再说即便打杀了几个凡人,也是替朝廷靖难,无损仙派声誉。”
要不是夏随春叮嘱不要跟茅山起冲突,段云泉真想抽|出明庶剑砍死这货;沈淇修果然又不说话了,赫兰千河上前道:“谢真人这话不妥,凡人亦是性命,仙道垂怜众生,怎可说杀便杀?再者朝廷有朝廷的章程,征讨叛党须击鼓鸣金,列队出征,否则倒显得名不正言不顺,有损皇上英明。眼下还是先回新平,请秦太守发文调遣大军迎敌为上计。”
谢晗光:“兵事瞬息有变,岂能拘泥于繁文缛节?此时三派聚首,是拿下此贼的上佳时机,若是两派踟蹰不前,传回朝中,皇上又该如何看待仙道?”他口中的“仙道”特指天一派,这么一提醒,段云泉也担心他会回去跟宫里告状,便站在赫兰千河那边,场面僵持不下。
门楼上柳杜川把最后一根面条吸溜进嘴,看他们争了好一会儿也没个结果,暗笑叔叔果真神机妙算,放心回去睡午觉。三派半天抬头才发现人不在了,谢晗光只想让段云泉动手,自己连横湍剑都没召出来;段云泉抓着明庶剑的手青筋虬曲,想砍的人却不是柳杜川;至于沈淇修,全程抄手一言不发。
然后北方的天空乌云压近,赫兰千河打哈哈说看来天气有变,不如大家先回去,明日再说。
谢晗光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现在压力最大的是段云泉,他说了半天也口渴,就御剑回新平府了。
当晚北风里刮来许多沙尘,吹破了赫兰千河那屋的窗纸,第二天醒过来身上盖了一层沙,他刚做好的新衣服又得脱下来洗。
过了几天天气放晴,他们再次奔赴营寨,却发现站在新平府北边大营门楼上的,换成了柳杨枫。
面对沈淇修的眼神,赫兰千河一个劲摇头,大意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已经把符纸埋好了。
“听闻万仞关沈仙师布下的阵法精妙绝伦,柳将军怎么出来了?”谢晗光隐隐约约嗅到了机会。
柳杨枫回报以同样的笑容:“自然是师父上回来教过破阵之法。”
沈淇修眼里闪过暗色。
段云泉也不傻,这是个将担子丢给清虚派的好机会,他又同谢晗光站到一块,问:“休得胡言乱语,你不过一介仙道弃徒,公输真人为何要教你?”
赫兰千河大惊失色,柳杨枫明摆着要泼公输染宁脏水,这俩人还帮忙把桶递上去。事到如此沈淇修不得不发话:“柳杨枫,当年你在门派便能偷学禁术、残害同门,公输真人替你担责已是冤枉,如今你还要故技重施,真的不顾及半点师徒之情了么?”他话锋一转,“何况道法相通,仙道擅解阵法之人多如牛毛,岂知你不是先联合关外妖道,后串通关内贼人?”
这下轮到谢晗光与段云泉脸色变了,茅山跟天一,均在阵法上多有研究,秉承泼人脏水不沾衣的原则,三人再次无功而返。
沈淇修知道柳杨枫绝对没有破解春秋阵的功力,担心他藏了什么王牌,就叫赫兰千河去万仞关探查。
忧心责任在己的赫兰千河轻车熟路赶到,结果还没见着万仞关的山峰,就看见原本白茫茫的雪原上一片狼藉,才知道关外每年春天都有沙尘暴,幸亏有万仞关挡着,才将大部分风沙挡在外头。
所以小部分的沙尘便搅碎了万仞关口的积雪原,将此处变为一片沙漠。而玄冥符能召唤的只有雨雪,几张控制草木的句芒符更是如同废纸。
跟沈淇修报告完这个消息,赫兰千河在心里痛骂柳杨枫驻守关外多年,也不知道搞点绿化工程,亏他还在万松阁栽过两棵杏花树,这就是个就业后忘了从前知识的反面典型。
见多识广的沈淇修撑着额头,道:“不怪你,是我疏忽了。”匆匆给南宫煜文留信,他还要接着牵制谢晗光与段云泉。
翌日上午,袖中的墨菱花有了动静,沈淇修取出阅读,看到“若事态失控,师兄处由我隐瞒”一句,不禁轻叹柳杨枫实在是太不知好歹。句子沉下去之后,新的文字浮了上来,沈淇修起初不以为意,越看神色越凝重。
“千河,拿笔过来。”
要命了,天一派能趁着岳西山宴客时上山捉妖,多半是两边已经讲好。天一派要替朝廷办事,从此前对兖州妖族的态度来看,宫里所谓“招安”,就是给清扫妖族找个借口罢了,那么不将鼬族赶尽杀绝,赵剡必然不满;而岳西山的朝明是部族少主,按册封文书他必须进宫,虽然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用这种方式变相向朝廷表明绝对顺从而非直接入宫,但能肯定的是,岳西山让鼬族向清虚派求援,其中包藏了险恶的用心。拒绝了还好,若是答应了,则有与妖族修好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