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靳明渊一直没说话,自然是默许了花之燕挑衅的意思,凤至便点头应了。
有宫人取了一把琴上来,花之燕向着上位行了一礼,接过那把琴放在身前,就着跪地的姿势开始弹奏。出乎凤至意料的是琴音甫一响起,便携带着磅礴之势,琴音铿锵宛如战歌。听她弹到后半曲,凤至忽然明白过来她弹这首曲子目的何在。
那日在闻人府,她听见过闻人九圳弹这首曲子,问了下人方才知道,那是闻人九圳最喜爱的曲子。花之燕弹的虽然远远不及闻人九圳,可水平也不容她随意否定。凤至微微抬眼去瞧身边的两人,却意外的发现闻人九圳与靳明渊皆不为所动。
花之燕一曲终了,眼中隐隐带了得意意味,挑衅似的抬头望了凤至一眼。
不待她说话,凤至便道:“比琴艺,本宫不及韩小姐。”其余竟是不再多说,只示意宫人备笔墨,对呆愣住的花之燕道:“本宫棋艺也是泛泛,想来也是比不上韩小姐的。”棋技不比已经已经认输,那笔墨水彩自然是作画用的。
花之燕仿佛被金子砸晕了似的,想要笑,却又警惕着怕是凤至在耍阴谋,眉头一阵一阵地皱起。
察觉到靳明渊转过来的目光,凤至不敢偏头,怕视线与他撞上。向闻人九圳这边侧了侧脑袋,却恰好看见闻人九圳温和疼惜的眼,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她头,轻声安慰道:“这些东西至儿以前也学得很好的,以后爹爹重新教你。”
凤至一愣,愕然抬眼,忽然注意到眼前这男人眼角竟然又多了几道皱纹。张了张嘴,凤至忍着莫名汹涌而上的泪意,笑着轻声应道:“好。”
底下的花之燕瞧见这情形,脸色白了白,极力忍住快要决堤而出的眼泪,急急低头,将宫人取来的画纸铺在面前的地上,垂落的长长睫毛盖住了开始泛红的眼眶。
靳明渊望着下面那人,眼神幽深,沉默着不说话。
花之燕调好水彩,拿起画笔,正欲落笔,却又忽然顿住。方才上面那个白衣白发的男人对着别人眉眼温和目光疼惜的模样,总是在脑海中盘旋不去。她忽然想起初到闻人府的时候,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皆恍如梦境。明明前一刻她还穿着破旧的麻衣,背着大大的竹篓,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深山里寻找药草,不过脑袋轻轻晕了一下,她只是闭了闭眼睛,再一睁眼就瞧见了奢华美丽的亭台楼阁,那个神仙一样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抬起微凉的手碰她的额头,说他是她的父亲,她低头果然看见身上穿着美丽的绫罗。
她惶恐不安地解释她只是个采药的孤女——即使是在梦境里,她也不想欺骗那神仙一样的男人,可是那个霸道的小男孩听了那话直接扑到她身上,红着眼眶神色凶狠,他说:“阿姐你敢不认我跟爹爹,我就咬死你!”
虽然后来那个男孩渐渐长得孤冷傲气,不愿再与她亲近,虽然那个自称她父亲的男人时常出远门,每年只回来一次,她并不能很好的与他亲近,但旁人都跟她说她是权势滔天的闻人先生的爱女,听得多了她便信了,过去那许多年的贫苦记忆才像是一场梦境。
她是那样满足,她地位尊贵,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清醒过来——原来她一直一无所有,爹爹不是她的,弟弟不是她的,皇后之位不是她的,她享过再多荣华,在旁人眼里她依旧是那个地位低贱的采药孤女!她再不愿意承认,再如何蛊惑自己,这都是事实!
画笔柔软的笔尖落在纸上,渐渐勾勒出她曾经叫过“爹爹”的男人清冷的身影。
她不敢继续坐以待毙,她的儿子已经被别人抢走了,她怕她的盛世哥哥也成了别人的!
笔尖在画纸上游走,笔下那男人笑容浅淡,十来岁的少女躲在树后怯怯地望他——这是她十二岁时画来送给他的画,一模一样的画,落笔时却是全然不一样的心情。
画作完成,水迹干涸后宫人将之呈上,靳明渊瞧了一眼,不予置评。凤至认真地将那画看了一遍,而后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她道:“原来比画艺,本宫也是不及韩小姐的,本宫认输。”
众人再一次愣住,都是花之燕在动手,凤至什么都没展示,次次认输,这是个什么意思?
花之燕本来期待着闻人九圳看见她画作的神情,此时也不免再一次将视线定在凤至身上——凤至什么意思?羞辱她吗?觉得她不配跟她比吗?
凤至道:“韩小姐要向本宫请教,可本宫样样不如你,接下来韩小姐还有什么事情想做?或者说还有什么话想说?”
花之燕蓦地怔住,她这样赢又有什么用?!凤至什么都没做,她甚至不能理直气壮地讥讽凤至有这样好的一个爹却什么都比不上她!更不能用这当理由让别人相信她才是得了闻人九圳悉心教导的那个人!
凤至定定望着下面神色暴躁的花之燕,眼中波澜不兴。花之燕的目的这样明显,她都不用费心思去猜。无非是想证明样样比她强,而后再质问她身为闻人九圳的女儿却为什么会输给她这个自小长在乡野的永宁侯府大小姐,或许还要用那副特殊的画引起闻人九圳的注意,继而说出她花之燕才是真正的闻人凤至的“事实”。
她的确可以站出来和花之燕比,也不一定会输,但如今这毫不费力得到的结果效果也不差不是吗?花之燕就是想要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