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的时候,眼睛又恢复了清明。
颜十七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没有吐出那“过犹不及”四个字。
她与他的交谈,还是不要再深入的好。
他今日也不知哪根筋错落,对着她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等到他头脑清醒了,会不会恼羞成怒的剁了她呢?
所以,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是绝对会成为催命符的。
好在赵翀也没有了继续谈话的打算。
颜十七偷瞄了他一眼,那个她是烙印在他心里的女子吗?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这位少年探花的眼呢?
如果他的心中,真的住着一名女子,那么,是不是哥哥的危险就可以解除了呢?
不对!若是那名女子恰恰是他的母亲怎么办?
若是这一种可能,还是不能排除他跟国舅爷相同的癖好的。
前一瞬柳暗花明,后一瞬却又陷入了死胡同。
在马车的摇晃中,颜十七就这样陷入了胡思乱想中。
本来因为马车颠簸生出的恶心想吐的冲动,也被成功转移了。
直到马车停住,颜十七因措手不及,后脑勺跟厢体来了个亲密接触,闷哼了一声,才如梦初醒般回神。
赵翀的手落在车门上,却没有立即推开,而是突然说了一句,“你吃点心的样子跟她很像!”
“啊?”颜十七怔愣。
车门打开,冷风灌入,颜十七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作为小厮,开车门这种事是不是得有她来做?
颜十七飞快的扫了眼车厢内,抱起那件黑色的貂皮大氅,跌跌撞撞的下了车。
“大人,您的衣服!”无奈,她的身高有限。想要把衣服披在他的肩膀上,其实是很有难度的。
一旁的沈铨刚想上前帮忙,赵翀却自己将衣服接了过去。
“马车里有手炉!”声音又恢复了清冷,与刚才马车内的暗沉、嘶哑和饱经沧桑,似是判若两人。
“我马上去取!”颜十七忙不迭的转回马车内。
手炉很小巧,捧在她的手心里刚刚好。
温度也是很适宜,不至于烫手,暖气却又从掌心传到四肢百骸。
颜十七舒服的叹气,就有些爱不释手了,忍不住的腹诽,这么精巧的东西,被赵翀那么个大男人捧着,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当然,也不得不承认,赵翀用的东西,还真是极好的。
顺手把那一包点心也揣了起来。
颜十七这一磨蹭,及至下了马车,赵翀已经走出二十米了。
不得不挪动她的小短腿,赶紧追了上去。
马车到不了的地方,就是台阶了。
往上攀爬的辛苦,对于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颜十七来说,就更甚,尤其还是在追赶人的时候。
所以,等她的小短腿追上赵翀的大长腿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炉往赵翀面前举了举,赵翀却仿若没看见般,只管盯着前方。
颜十七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披着大红袈裟的主持方丈,如同笑弥勒般等在寺门口了。
颜十七很识时务的把手缩了回来,并且将小身体退后,想着赵翀应该短时间内不会记起这个手炉了。
心里也是感叹,平民老百姓应该当不起主持亲自迎接吧!
一方巡抚果然不是白当的!
主持笑的慈眉善目,“赵大人!可是要先进香?”
赵翀双手合十还礼,“惠通大师现在何处?”
主持道:“正在做早课!”
赵翀道:“那就先进香吧!”
颜十七原以为,像赵翀这种在西南任上经历过杀人的人,应该是不信鬼神的。
没想到,他跪在大雄宝殿的蒲团上时,会是那样的虔诚。
颜十七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大殿门口,抬头看着那座高高的佛像,一时间只觉得心中空空如也。
扭头,整个寺内也是空空如也。
是人为的清空了?还是这寺里的香火本就淡薄?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却因为云层的关系,红彤彤的如同深秋里挂在枝头的红柿子。
颜十七正呆呆的出神,怀里突然被塞进了一件貂皮大氅,“代我去各个偏殿里拜拜!不准乱跑!”
颜十七便眼睁睁的看着赵翀带着沈铨,跟在主持的后面往殿后而去,直到人影消失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让她自由活动的意思吗?
可是,能不能先吃了早饭再说啊?
她饿啊!
拜佛不如先祭五脏庙。
反正现在没人看着她,她就厚脸皮的去让出家人发挥慈悲为怀吧!
逮了个小沙弥,带路去喝了两碗粥,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抱了件大氅,捂了个手炉,总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去偏殿里拜佛,不够虔诚。
所以,也就干脆不拜了。
有心减轻负担把大氅披在身上吧,又怕犯了某人的忌讳,何况她这小身板也顶不起来。
颜十七也往后走,过了正殿,还有后殿,绕出后殿就是一排排的厢房了。
真不知赵狐狸躲在哪一处。
再往后走,就闻到了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莫非是梅花开放了?
颜十七想到这一层,就有些雀跃,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梅树,并不成林,一眼能望到头。
每棵梅树上也就有散落的几粒开放,大多是还没有抽开的骨朵。
但就算开放的寥寥无几,香气还是弥漫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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